南疆确有插手仙门之野心,方才已经局面很好,宋澜差一点便能把儒道也纳入囊中。但是圣人归来后,有他庇护,硬碰硬是不行了,且静待来日。
大祭司却是不怕圣人向他们发难。
南疆封闭凶险,鬼蜮植物、凶悍妖兽活动其中,易守难攻。即使仙门此番平定内乱,也是元气大伤,未必能腾的出手,去追究南疆挑拨离间。
而他真正的任务,却是带回复生的巫祖。
谢衍的目光落在南疆大祭司的身上数秒,然后平静移开,心中明了。
难怪他的红尘卷会沦为养妖祸之地,其中妖引皆是由南疆提供,由宋澜投入其中,为的是耗尽他的残魂,谋夺红尘卷。
而把“圣人弟子”放入红尘卷,却是以他为质,牵制儒门三相。
三相是渡劫期老祖,无人可以利用、威胁他们。甚至,他们是否参加仙门大比,都是未知数。
他们什么都好,就是太重感情,师门是他们唯一的弱点。这一次,沈游之和风飘凌中招,也是因为“小师弟”参加了。
谢衍将手背在身后,平静道:“游之,你既然已经恢复行动,想来是找到暂时抑制的方法,替诸位宗主长老拔毒之事,便交给你。还有,飘凌伤的较重,你先去管他。”
“师尊……”沈游之还想说什么。
“还不快去?”谢衍下达命令时,仍然威严不改。
今日仙门内乱两分,宋澜背后站着的是道、佛与南疆,权势滔天。
而谢衍护在身后的,却只是中了毒蛊,一时半会失去战斗力的儒道。若他今日不现身,恐怕连儒道也保不下来,整个仙门就在悄无声息中改弦易辙了。
白相卿背后的山海剑发出一阵欢悦的鸣叫,他从背上取下被封印的布条层层裹住的剑,平日里沉寂,在圣人庙宇封存的绝世之剑,此时竟然发出异样的明光。
他陡然想起当初带着谢景行去圣人庙时的山海异动。那哪里是什么圣人传承,分明是山海剑感觉到主人归来啊。
叶轻舟手中佩剑“千里”,也被那种震颤的剑意勾动,同时发出鸣响,逐渐滚烫,仿佛要挣脱他的手。
道门剑神的眼睛顿时亮的惊人,嘶哑着说道:“是山海剑。”
只有绝世的剑,才会让神兵利器皆震颤,四海八荒俱俯首。
谢衍手指并作剑诀,眼眸里陡然闪现出杀意,让他素袍白衣无风鼓荡。
他清冽如水的声线,在一片废墟的云梦城响彻:“山海剑来。”
原本处于封印中的山海剑,白布全数崩裂,从白相卿手中脱出,化为一道流光,飞到谢衍面前。
谢景行右手握住剑柄,左手握住剑鞘,不过是轻轻一抽,那如秋水一样洗练的剑光,一时间震慑了全场。
时间已过去太久了。
久到谢衍的神话渐渐无人提起,久到历史的丰碑风化成灰,圣人的庙宇腐烂成泥。
可唯有记忆的辉光永不会磨灭。
他们见过圣人出剑,分山劈海,绝世无双。
他们也见过谢景行的剑意,一剑霜寒十四州。
却不知,经过一次坠天,五百年流离,受过天劫之苦,裂魂之痛又浴火重生的圣人,此时再度拿起山海剑,会是如何模样?
谢衍执着剑,向前踏了一步。
他长袖飘飘,剑尖却指着地表,跌入浩荡的明光。
“宋东明,既然你不服,那么就接我一剑。”谢衍淡淡地看向他,这一次,终于正眼相对,真正看到了宋澜眼中深深的漆黑扭曲。
“怎么,不敢么?”谢衍倏尔笑了,却是无甚雅正端肃之意,倒是颇为骄狂,好似他年轻时那般——意气风发!
他向来不介意兵器为何,在他手中,无论是琴瑟笛萧,笔墨纸砚,皆有对敌之法。有形即无形,当自身足够强大,飞花摘叶皆可为杀招。
但是他用剑。
使剑之人,那一瞬的风华,与他抱琴鼓瑟时,自然是不一样的。
“怎么不敢?”宋澜手中拂尘一扬,竟是觉得呼吸一窒。那种压力,着实久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