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地日行八万里。”
谢衍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枚核舟。
不是白相卿从儒门仓库中翻出的旧物,那是殷无极曾经的随意之作。这一枚核舟,灵力更为充沛,数百法阵层层嵌套,徜徉云海,日行万里,为疾行宝船。
白衣圣人只是轻轻一抛掷,那一枚胡桃,便迅速变大,直到半悬于空中。
而圣人只是轻轻一指,宝船便落下舷梯,让那些儒道里遭受暗算,被压制欺负多年的宗主长老长出一口气,纷纷拖家带口,有序开始登船。
有些年轻宗主甚至还心想:就是被圣人罩着的感觉吗,也太爽了吧?
难怪那些先代宗主千叮咛万嘱咐,叫他们抱紧圣人大腿,永远不要与他为敌。圣人对自己人那是真的好啊。
“谢衍!我让你离开了吗?”宋澜见他这般目中无人,哪怕知道拦不住,还是一扬拂尘,冷声厉喝。可没有与之匹配的实力,言语便显得苍白至极。“你可有把我放在眼里!”
“你拦得住?”谢衍只是那样简简单单地执剑,立于船前,却是突不破的防线,他淡淡道:“方才斗法,宋宗主已经输给我,既然不肯愿赌服输,便是要逼我取你性命?”
谢衍要做的事情,未有做不成的。
若是此时,他真的想杀宋澜,使出八成灵力,也是可杀的。但是他不能。
以圣人的地位,他没有办法对宋澜赶尽杀绝,除非他想要与道祖反目。
儒释道三家同气连枝,即便经历了宋东明之乱,仙门分裂已成定局,儒道与其余二道在明面上撕破脸,也不过一时间关系遇冷,不可真正举兵内斗,将对方赶尽杀绝,那便是犯了忌讳。
可世上的争斗从来复杂,若是简单一战便能解决,当年天下无敌的圣人谢衍,在仙门的改革又为何推进的那么艰难?
倘若真的要掀起内战,那真正全面挑起战端的那一方,将作为仙门祸首,被永远钉在耻辱柱上。
若他与宋澜任意一人,未来有重掌仙门的打算,那便绝不可举兵。
唯有各退一步,回归封闭,中洲与东洲暂时不来往。
而未来是打是和,再做定夺。
届时,也就不再是宋澜一人说了算了。
宋澜咬牙不语,显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
他的喉中血腥翻滚,可见山海剑意看似平和,实则锋锐刺骨。剑意穿透了冰壁扎进他的身体,若不尽快拔除,之后定然会损伤灵脉,留下隐伤。
宋澜再不甘心,也不得不承认,谢衍就是胜了。
哪怕谢衍修为散过一次,已经不复巅峰,但他却依旧赢的干脆利落,无可指摘。
可他隐忍多年,难得快意一次,竟是还要被谢衍压制。
他怎能不恨,他为何不恨?
掠过云梦城的风,带来肃杀的气息。
“仙门内乱,罪不在儒。”
谢衍见百家几乎都上了船,心中才微微一定。他转过身,对着那些对他戒备万分,却因为他的镇场,不敢在撤离之时有半点小动作的道、佛大能,淡淡地道:“从今往后,儒道与道、佛二门断绝往来,不再是盟友。”
“宋东明,道统之争,既然由尔开始,便是没那么容易结束。”圣人挥袖,却是孤绝潇洒,仿佛临江之仙,“诸般后果,连同后世之评判,皆由你等承受,与我儒道无干!”
“但是,若是尔等贪心不足,妄图犯我中临洲——”
谢衍微微侧过头,漆黑眸中,流转着极为璀璨的明光。
“胆敢踏入中洲半步,就先问问我的剑!”
*
核舟日行万里,不过一日,便穿过东桓洲结界,回到了中临洲的地界。只要再行半日,他们便能抵达微茫山儒宗,在那里休息治疗,再商议儒道未来事务。
儒门三相与百家各宗主、长老,皆聚集于核舟甲板之上,他们看着圣人逆光的背影,垂衣拱手,静静而立。
圣人手中握着一枚淡金色的令牌,那是最高等级的“圣人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