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谢衍亲自涉过血池,把他从最深的黑暗中拉出来时,他亦化为最炽烈的火焰。
若是碰了,便是生死相随,非得把他烧尽不可。
可圣人偏生要去取这朵沸腾熔岩上的花。就算被烧死,也是活该。
谢衍轻轻叹了口气,这又情何以堪。但他心里蓦然软下来,在小徒弟执着地凝视他时,伸手捋了一下他的发,轻声道:“我没有要反悔,好了,过来吧。”
无论出自何种缘由,把养大的弟子拉上床,他当然不配为人师表。
今日之事,到底太过,他该忏悔。
毕竟他虚长一轮,无论缘何让他产生了错觉,哪怕是徒弟先生出绮念,他都逃不脱罪责。
在徒弟走偏时,自己作为师长,又怎能不加纠正,任由弟子走上歪路邪路,反倒助长这等悖德感情?
可殷无极已经入了魔。
他身上的强横力量亦然是他的催命符,无时无刻地折磨着他,教他悲观厌世,愤世嫉俗,只想解脱。
千年相处,他又怎会不知,他的爱徒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他是绝不会允许自己丧失自我,成为只知杀戮的魔的。
殷无极听了他的答复,心中有种离奇感,只觉自己犹在梦中,恐怕不太清醒。但更多却是喜悦。
他埋头在他的颈间,吻着他的脖颈,仿佛不信地再度询问:“您这么在乎我?哪怕把我逐出门墙,哪怕我成了这幅样子,教您失望,先生还是愿意疼我,容我,纵我?……就算我当真把您按在榻上侵占,您也不会生气么?”
“我既然选了这种方法,便不会怪你。”谢衍沉默了一下,揉了揉他的发,然后道,“小混蛋,满脑子都是大逆不道,此时倒学会装乖巧了?”
圣人执意渡他,便是抱了自己也从云端坠入红尘的决意,付出再大的代价也不要紧。此时,再责怪一无所知的徒弟,倒是显得他矫情了。
因为,殷无极哪怕再念念不忘,也不会得到回响。
既然命运已经待他如此残忍了,他有什么想要的,给他又何妨。
“不一样的。”殷无极罕见地顿住了,他哪怕在脑海中对师尊做尽了快乐事,真要他亲手去碰他,年轻的大魔却是不敢的。
“什么不一样?”谢衍不解。
“师尊心向红尘,却不染红尘,对这人间欲情恐怕不甚了解。”殷无极从背后握着他的腰,只感觉怀里躯体温热,发间一点白梅的幽香。
他的语气柔软:“徒儿怕吓坏了您。”
“儒门并非只有‘存天理,灭人欲’一条道路,情爱本不需避讳。”谢衍博览群书,对此类记载并不陌生,只是与己道不合,便远着罢了。可他早年交游的友人中,以有情道修炼者也甚众,他从未以邪道视之。
大魔恨不能现在就把他嵌在怀中,却硬生生忍住,神色却幽暗的彻底。
“天理的确应当追求,可人欲也并非不堪之物,出自本性而已,无论是有情道还是无情道,天道皆一视同仁,你若断不了情根,愿走此道,也是可以的。”
谢衍垂下眼睫,复而抬起,似乎是在说服自己,补充道:“但此次我允你,并非出自……”
殷无极的眼神一郁,哪里不知晓他要说什么?
他高高在上的师尊根本没法动心,容他这般胡闹,也只是慈悲。他不过是见他可怜,从指缝间漏下一点温情,让挣扎在泥潭里的他,多一点活下去的动力罢了。
殷无极低头便吻住谢衍残忍的唇,哀求道:“好了,别说了,就当骗骗我,让我做个梦吧。”
谢衍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不忍地阖上眸,任由他纵情了。
他待殷无极向来是谆谆教诲,悉心指导,之前从未有过不正之思,却不料养出了个表面翩翩君子,实际却一心要啃光他骨头的小狼崽子。
不但不能杀,还得宠着,怜着。
一旦放着不管,这逆徒就能把自己折腾的半死不活,可一给了甜头,他就能得寸进尺,贪图更多,直到把他吃的渣都不剩。
殷无极的身形如巍巍山岳,倾身压下来时,有种格外的霸道。
“师尊。”他啄吻谢衍的脖颈,“……徒儿不孝,以下犯上,还望师尊,莫要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