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殷无极领着魔兵现身,天平就开始倾斜了。
无论风云如何变幻,魔道帝尊威信尚存,绝大多数的魔修仍然归服于秩序。只要殷无极现身,他们愿意听从他的命令。这是他作为魔宫开创者积累至今的政治资本。
可是,如果他的威严未曾动摇过一分一毫,今夜的叛乱,压根不会发生。
在进入大雾之前,殷无极的声音响彻八重天:“逆臣赫连景矫诏叛乱,停止反抗,放下武器,本座既往不咎。”
赫连景还被绊在春秋判的笼罩里,无法得到命令的中央禁军,本质是没有自我思想的。
听陛下把大统领定义为“逆臣”,禁军大为震动,他们看了看至高无上的君王,见他的脸色雪白冷厉,好似秋风料峭。于是他们犹豫片刻,还是听从魔修道统里对尊者的服从,暂时停下了攻击,戒备着,与帝王背后的魔兵对峙。
赫连景还未从雾中出现,统领不现身,他们还是惴惴不安,不知方向,所以并没有完全卸除武装,一时间僵持。
有将领大着胆子喊道:“陛下,我等并非叛乱,统领说,一切都是为了对陛下效忠。我们需要统领给我们一个答案。”
“放下武器,本座再说一次。”
殷无极手中还握着剑,却并未对这些中低层的军官挥下。他忍下了这种不知来由的郁愤,咬着牙关,一字一字地吐出。
兵是刀,握刀者为将。无论何种时期,君王都没有对参与军队哗变的底层士兵斩草除根的道理。
魔修的道统里,杀死上位者,与服从上位者,永远是对立统一的。
在殷无极的威信未能崩塌时,为了自己争名夺利的人都会矫他之名,只为争正统性。
他们明争暗斗,厮杀不见血。陛下的尊名,也逐步成为了他们攻击对方的借口。
反正陛下在意他们,他们也是为了陛下好,这些隐瞒与心计,不过是一些小事,他们只是给政敌互相使绊子,陛下就算看了不喜,还真的会杀了他们吗?
但他们都忘却了,那虚悬于他们的头顶,指引方向的北极星,并非是一个早已无情的象征。
殷无极的确对于最初的功臣有着异乎寻常的容忍,但是当他们成为阻碍,挡在他的面前呢?
他俯瞰着这一切,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这些从最初抱着理想与热忱跟随他,与他共同创造一个世界,最终因为权力与欲望互相厮杀的友人,再不复当年。
他也是会伤,会痛的。
但是,当殷无极已经成为至尊无上的存在,他看向正在滑向深渊的历史周期时,心中总是有警钟在鸣响。
若再不做出改变,依旧照着惯性走,重复着些不痛不痒的日常,以他一人之力,平衡还能维持多久?他还能压制群臣多久?北渊,又还能向上走多久?
此次掀起魔宫狂澜的罪魁祸首……心中又在想些什么?
在魔气笼罩的大雾中,殷无极单手伸入其中,如同触及一团虚无。他敛眸,捏碎那团虚无的雾气,走了进去。
他并不长于创造,更多是擅长毁灭。他的师尊,圣人谢衍却是万法之宗。他见过谢衍发动红尘卷,也曾经尝试破解过,虽然没有成功,却也积累了许多经验。
这样的技巧,用来破解陆机仓促间发动的春秋判,并不困难。
抵达雾气之中,殷无极发现自己无法判断方位,除却那若隐若现的激流声,再无其他。
陆机方才告诉他,由于他的主观意愿,“背水之战”的加持落在了萧珩身上。可是,若他无援,就有很大可能落败,赫连景一定会不择手段杀了他。
殷无极介入时,显然被春秋判定义为援军。但是显然,这援军来的有些迟,“看来,需要修改此地的规则。”
这并非他擅长的领域,所以殷无极很难像谢衍那样,构筑出一个精细完善,不辨真假的世界。
但借助龙脉之力,他可以强行打破陆机的规则,以自己为中心,重新构筑一个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