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曾把殷别崖当做倾注心血的徒弟,甚至是亲子,才显得此时的缠绵厮混尤为堕落。
他读过四书五经,深谙清规戒律。如今却与徒弟鱼水交颈,元神结合,如何不堕落?
甚至,他们隐秘相合时,在灭顶的快感中仍有钝痛。
血缘、同道、同源。越悖德越刺激,越撕扯越痛楚。渴望在他们的身体里共同生长。
他们的默契与温情里藏着同样的回忆,回忆又本该属于师徒。澄澈的过往被搅上欲望与情爱的酸楚,面对这扭曲的情,谁都会问心有愧。
殷无极感觉钝痛,谢衍亦然。他深知自己在逐渐背叛他设下的规矩,圣人不再是圣人。
当年,别崖也曾千求万恨,青春错付,恨他冷血无情不回头。
谢衍品尝过苦果,蹉跎过时岁,错过了流年,付出过心血,才终于与他在顶端重逢。
时至今日,他的眼前依旧时不时虚晃,浮现他少年时簪花回眸的模样。
岁月,岁月啊。
“师尊,您怎么又晃神了?”
殷无极扣住他的五指,如花如雾的容貌,在摇红烛影中分外朦胧。
谢衍倾身过来,把他环在怀中,温声说:“……倘若某一日,天下人攻讦于我,也定是师父犯了天下之大不韪,为世人所恶,乃是咎由自取。”
“届时,别崖若恨我,我亦无异议。”
一夜过去,天地凝冻,微茫山的雪不化。
殷无极端坐在琉璃镜前,面前摆着玉冠饰物,却不肯好好打理仪容。
他看着镜子,只见由远及近,走来一个缥缈的身影。
谢衍雪白中衣上披着外袍,垂至腰际的墨色长发也未束起,露出的锁骨上印着红痕,格外放纵慵懒。
他手执玉梳,捞起一缕松散的发,细细梳理,道:“别崖回家一趟,这么惫懒,连梳头都要等着我来。”
殷无极揽镜自照,矜持美貌,嘴上不饶人:“圣人身份贵重,哪里要做这等伺候人的事情,快快放下,您的手,拿笔执剑才是正经。”
镜面如鉴,映照着谢衍修长的身形。
他俯身,将手中一握长发梳到底,微微笑道:“在别崖面前,我既是情人,替情人梳发,自然是情之所至,分内之事。”
殷无极的长发挽起,师父替他束起玉冠。他问道:“今天得去查师弟们的功课?”
谢衍垂眸,道:“早间我已经去过,勉励了几句,顺便给他们放假。那几个孩子倒是松了口气。余下清闲的时间,还是陪着别崖。”
帝尊每次回家的时间都很短暂,但他们总是不会非得要做些什么,只是这般消磨。
“雪化了的那日,本座就要回去了。”
殷无极看向窗外,天问阁前的湖泊结着一层薄冰,残荷也被封存。
“嗯。”谢衍应了一声。
“师尊不许作弊。”他侧头,狡黠地笑道。
“……不能吗?”谢衍也知道,他百忙抽身回家,长留不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