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悔?
随着时间的推移,圣人的积威愈重,实力越盛,从他身上离去的影子,也就越多。
当年的谢衍,尚未挣脱境界影响、还在为天道限制、道统匡正,走不过自己心里的道德规矩,亦没有足够的权力面对天下之非议。
他有不得不,有伤离别,有留不住,有无限的憾恨。
现在的谢云霁,十分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他白衣墨发,身形如寒渊本身,剑的冷光迤逦过桥的阴影。
没有人意识到,这个白衣影子就是名动天下的圣人,而是纷纷越过他的身侧,却熟视无睹。
人潮如分海。
“是我控制规则,而不是规则控制我。”
“是我制定三纲五常,而不是三纲五常框死我。”
他的神情泠泠,有着幽暗的寒水似逆天河倾倒而来,倾入他的眸底,化作漆黑的涌浪。
越偏执,谢衍越笃信自己,“吾只想挽住一段即将流逝的春光,有什么错?”
一段飞逝的春日,从柳稍头离开,再穿梭过无形的彼岸,却被桥上的白衣青年生生攥住。
谢衍苍白的手背陡然泛起青筋。
他仰起头,看着波谲云诡的天穹,如霜雪的容颜上,露出了一个宛如刀锋的微笑。
“天道?”
就在这一刻,桥上的凡人与修士,步伐定格,宛如凝冻。
天地如对峙。
“……试试看罢了,没想到真的能行。”
在这近乎漫长的一瞬中,圣人轻笑,微微松手,放走了那时间的尾巴。
春光从他手中惊慌失措地逃窜,岸边绿荫垂柳,也似乎衰败几分。
“时间,空间,造化……以人之身,涉足神的领域,吾还没有那么疯狂。”
不过三息之间,步履落地,露滴入水,风在流动。
世界如常。
圣人又恢复了孤高淡漠的神情,就好像前一刻疯的直接攥住时间的他,并非是那位天下为公的圣人,而是隐藏在背阴面的暗影。
半晌,红尘卷这才出声,“谢云霁,你疯了吗?”
“不,我没疯。”谢衍且行且观景,长风渡过他的衣袂,教他素衣流云,飘逸不群。
“疯子才会尝试停住时间,何况,那一瞬间……”
红尘卷未尽的话,已经渐渐消弭在空中。
在方才那一瞬间,北渊。
玄袍帝尊愕然,他发现无端心慌时掉落的茶盏,并没有当即发出碎裂声,而是宛如凝固。
滚烫的茶水在空中纹丝不动,三息后,才骤然泼洒在魔宫的黑曜石砖上。
那股悚然感,让殷无极心悸,冷汗涔涔,“……方才,是怎么了?”
“……谁留住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