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衍每一次将幻象捏碎,都感受到难以遏制的杀意,从他早就如同冰雪的道心中生长出来。
剔除眼中一切与真正的别崖无关的事物。
圣人秉持着超乎寻常的稳定,谁也不知道,他的本质有多疯癫。
暗室之中,封闭的幽黑双瞳,无法通往圣人难知如阴的心事。
他如此遮蔽情劫对他记忆的读取,当然有代价。
“圣人的修炼结束了吗?猜猜我带回来了什么。”
殷无极早上就跑出去闲逛了,见师尊要修炼,他也只是感慨,师尊“天下第一”的地位,却是时时不懈怠,活该他举世无敌。
此时,他刚刚采茶归来,竹编的簸箕里装着的,正是他天不亮就出门采摘的成果。
他的速度可比茶农快多了,不多时就集了许多。
他打算亲手炒制新茶,作为此次道别的礼物。
殷无极双袖挽起,露出莹润的小臂,正在拣着簸箕里明显的坏叶,满心的欢喜。
谢衍撩起衣摆,从原本紧闭的暗室中走出。
他如圭如璧,从花树下经过时,宽袍大袖,衣带飘飘,正是君子行于陌上,足风流。
昨夜的露水从花枝上坠落,在澄澈的微光中消隐。
殷无极抬手,拂开飘落的花瓣,恍然意识到:“啊,不该在树下挑选的,风一吹,花瓣都混进去了。”
“那就一块炒制。”谢衍走到他身边,抬袖,为他挡住昨夜的风露。
他的双眸原本空空如也,是完全闭锁的心门。
直到,他的视线移到殷无极的脸庞上时。
他的眼睫轻颤,眸底忽然就泛起溪水的涟漪。
似蒙蒙的雨雾,似安静的山泉。
冰雪消融,在涌流。
殷无极也凝视着他的眼睛。
此时,对视也仿佛接吻,胶着也是缠绵的欢爱。
“谢云霁,你今天,有点不一样。”殷无极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心口热热的,百味杂陈。
师尊待他一向这样温和妥帖,有些时候,甚至会给他一种圣人也会爱人的错觉。
殷无极早就习惯了这种相处,想不清楚,他就假装没发现,甚至开始使唤师尊,“谢云霁,帮我看着点。”
说罢,他依次摆好生锅、二青锅、熟锅,精准地控着微火,开始炒青。
谢衍没有看着锅,却侧眸看向他,见他侧脸清隽,见他鬓发被热气蒸腾,他抿起不点而朱的唇……
“师尊。”
……他在说什么,好遥远,听不明白。
视线如同缠绵的丝线,轻滑过帝尊脸庞的每一寸,然后落在正在唤他的唇上。
“谢云霁!”
圣人这才恍然惊醒似的,视线微微凝聚,容纳了情人完整的轮廓。
“什么?”谢衍下意识地应了一句,他按了下眉心,有些烦恼地蹙起眉,“我走神了。”
“……走神?”
殷无极若不是看到他那副发怔的样子,真以为谢衍在和他开个荒谬的玩笑。
他无奈道:“圣人方才那状态,本座若是对你有恶意,百分百能给你来一刀,这都没察觉?”
“谢云霁,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