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做弟子,徒儿也不如三相,不配在圣人登观星台时侍候左右——可恶,我哪点不好?”
“别崖,并非如此。”谢衍当即打断了他的炸毛,温和而坚决道,“不让你去,是为了保护你。”
殷无极一顿,他还未反应出来,何为“保护”时。
他们穿过幽曲如血管的通道,进入了一个新的领域。
他们抵达“海市蜃楼”真正的核心。
一个漆黑幽暗的巨大旋涡。
更应该说,那是一个传送门。
无数妖物随着旋涡单向传送过来,还是缥缈的虚影,形态各异。
它们并非生活在南疆的妖族,都是有明确的族群、繁衍和文明。
这些来自“天外天”的妖,光凭借肉眼观看,根本不知道其种群、演化方式甚至是来源,更像是血肉拼贴组合而成的单纯鬼怪。
他们被传出后,就会迅速被更加强悍的妖物吞噬,成为燃料或是能量,融入还在搏动的躯壳内壁之中。
殷无极现在足够强了,谢衍终于可以告诉他,每一次推演天命时,他看到的景象。
“……在观星台上,吾看见的,就是这样的黑色旋涡。”
此界与彼界的端口。
谢衍是人,所以踏不过去。即使对面是“道”,是修真者的终极。
同样,天道也无法直接对五洲十三岛造成影响,唯有借助于外力,或者是降下天雷,以示天罚。
“别崖,我必须站在天道的最前面。唯有如此,其他人、此方世界……还有你,才会在我身后。”
“谢云霁……”殷无极看着他,一时失声。
谢衍微微仰头,双眸直视“天”的象征,音色近乎缥缈:
“别崖,或许在你眼中,为师是为天道执剑,为天道代行者。或许说,圣人之权威,是向天称臣换来的。”
“但是,当你真正看见这种存在,就会明白……”
“面对‘道’的倾轧,除却吾,无人能抵挡这种怖惧。”
“圣人亦是守界人。”
谢衍已经习惯了孤独一人挡在“道”的面前,所以,早已不会流下血与泪。
世人诟病他弄权也好,矫天道之诏也罢。
或认为他披着仁义的外皮,却行仙门之君的威权专制,是压制反对者,是愚民以治民……
谢衍从来不会解释,只会稳步执行,修修补补,将这段早已平淡如水的盛世维持下去。
君子如斯,已是做到极致。
“谢云霁,你一直面对的,都是这样的存在吗?”殷无极站在师尊的身侧,凝望他冰冷凛冽的眼睛。
爱与恨皆滔天,化为炽烈的火。殷无极这样灼灼地望着他,如同将他深藏在眼睛的最深层。
一如既往的,谢衍气息沉稳,风雨不动。
好像他是湍流中唯一稳定的基石。
“既然找到了源头,就能封印。你与我,没什么做不到的。”
谢衍将山海剑指向那旋涡,如同指向虚无投影背后,与他博弈许多年的“道”之本身。
“别崖,拔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