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衍拂开他遮面的长发,教他的美淋漓尽致地展现在灯烛下,心情颇有几分愉悦。
别崖终于彻底属于他。
不会有人再来打扰他们,更不会有任何无谓的存在,再占据他的目光。
这双澄澈的红眸,或许蕴藏杀意和恨意,或许是痛苦,但无论爱恨,终究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影子。
“早就该这么做了,哪怕别崖恨我。”
谢衍声音温柔,甚至在微笑。“……我纵你去追寻自己的道,容你一时离家远行,却从没有教你,妄图永远离开我。”
他擦拭殷无极身上纵横的红色魔纹时,却像是在弹拨琴弦。
指尖沾着药膏,指腹擦过伤口,疼痛袭来,也激荡起余波。
焚香弹琴的君子,此时却将美人作琴台,伤痕作琴弦来抚,本是风雅之事,真是多情。
“……唔。”殷无极低吟了一声,痛楚又快乐。
修长指尖顺着锁骨往下,触碰胸口空洞。
再探入黏连的血肉之中,好似在赤裸地抚摸内脏与骨骼。
如此鲜明的存在感。
他好似被剖开身体,温热的内脏、经络与血管,被师尊的目光一览无遗。
连同那颗本该早就停止跳动的心脏。
圣人灵骨还在正常运转灵气,却能够被谢衍调动。
殷无极感觉到师尊探入他胸腔处贯穿的伤口,指尖甚至抵着那块如珠玉似的灵骨,通过直接触碰灌输灵气。
沉重的锁链扣住他的四肢,灵骨蕴藏的灵气越足,这令人绝望的束缚就越牢固。
就好像,这一颗钉子早在六百年前被钉入他的身体,直至今日,才真正遂了谢衍的意愿,派上应有的用处。
他全然知晓,师尊正全然吊着他的命。
灵气灌入时,他甚至一度四肢不受控制,软在师长的怀抱里,全身的重量都依托在他的膝上,当真成了他掌心操控的提线木偶。
坠沉,扭曲与不适。
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被操控感。
谢衍可不好糊弄,殷无极在他膝上紧绷身体,攥起手指忍耐,种种都不是昏迷之人的举动。
他淡淡笑着,“醒了?”
暗淡的烛光中,殷无极抬起细密的睫羽,一抹惊心动魄的红色流光,让原本了无生气的美人躯壳,忽的生出极致艳美的神髓。
他沉睡时,固然也是绝代倾城,却是冰冷无生气。
此时,哪怕他初醒,双眸蒙昧,形容天真,那流光溢彩的色泽,正是点睛一笔。
好似壁上栩栩动人的美人,脱壁而出,在他膝上怀中活了过来。
谢衍一点一点把元神尽碎,肉体衰败的他拼到这个程度,以血肉补血肉,以魂魄养魂魄,等的就是这一瞬间。
红莲自深潭绽开,幽昙在暗夜怒放。
凤凰花点燃山野,那一瞬灿烂艳烈。
谢衍好似看着烟霞在幽暗处落笔,本该冷清的黑眸,此时倒映着他的影子,好似他本身就是奇迹。
真是美丽。
“……师尊。”殷无极的声音沙哑,一字一句,带着血气。
说恨吗?
他听见那一番话的时刻,情绪激烈翻涌,气血逆流,恨他欲磨牙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