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寻洲,”司珹同他咬耳朵,以气音道,“我很喜欢,可……”
“孤才是兄长啊。”
“但你我如今身份调转。”季邈不甘示弱,贴着他的耳朵道,“我为瑄王,你为靖昭帝。世人皆知瑄王年岁长于圣上,那么兄长又待如何?”
司珹眯了眯眼。
他接着姿势之便,挑了挑季邈下巴,在对方短暂的愕然里,愉悦地问。
“我这般摸,陛下又该奈我何呢?”
季邈才不怵这样的挑衅,他干脆就着仰面的姿势凑近,吻住了对方的唇。
帝王席位隔着纱幔,外头瞧不甚真切,也无人胆敢一直盯着座上看。季邈换了身体,却依旧是更主动的一方,他撬开唇齿,和司珹愈吻愈深,将热闹的一切尽数抛却,双方都满足得微微眯起眼。
倏忽喧哗声迭起,嘈嘈切切,听不清词句。
司珹含糊着问:“龙舟竞渡,是不是,已经角出了头筹?”
“哪儿有这样快?”季邈同样吻着他,断续道,“后湖不算小,起码得等香燃尽了,才能……”
二人话未落尽,眼前骤然陷入昏暝。
黑暗无边无际,很快吞噬掉天地。季邈再睁眼时,揉了揉昏沉的后脑,借着猝然停住。
他俯下身,与同样不可思议的司珹四目相对。
——提前换回来了。
四下的哗然却仍在继续,安平很快惶惶张张钻入纱帷中,隔着桌案跪倒,惊呼道:“皇上、王爷!”
“朕无事。”季邈声音稍稍拉长了,伸手揉了揉司珹红润的唇角,问,“可是天有异象,日食突发?”
“正是、正是啊!”安平怯声回答,“主子爷,如今群臣乱作一团,您看……”
“端阳至,五毒聚。”季邈迅速反应过来,沉静道,“设此端阳宴,本就是为禳灾驱邪。传朕的口谕下去,今‘天毒’显于日,乃是上天以警验德行,众卿更当击鼓擂喝,食角黍饮雄黄,以克阴邪、固阳正。”
安平迅速传旨下去,鼓声很快更重,黑暗也落潮般褪尽了。一次异相须臾中化解,陈天监抱着乌纱帽慌张跑入请罪时,秩序已经恢复。
靖昭帝没有发怒,心平气和地宣见了他。陈天监总算把摇摇欲坠的脑袋安回到头上,他长舒一口气告退时,隐约觉得堂上天子,似乎有点微妙的不同了。
他甩甩脑袋,觉得自己劫后余生,一时恍惚,很快便将这想法抛掉了。
宴至黄昏时方才散,御苑后湖也重归平静。蒲艾香中,群臣缓缓归,季邈阖上暮宁斋的大门,就将长天云水俱抛却。
内室静谧,枝灯轻晃。
端阳夏正浓。司珹绕过小屏风,隔窗也能听见蝉鸣声。暮宁斋中四角镇着冰盆,竹帘低挂,窗留半隙,燃艾以驱蚊。
司珹倚过去,将半阖的小窗推得更开一点。可是清风方才绕指而过,他就被季邈自身后环住了腰。
久违了。
季邈将下巴搁在他肩膀,一人仍环抱,另一手探过来,捏捏司珹的无名指,将长命缕反戴至他手腕上,问:“在想什么?”
“在想你呀。”司珹轻声应答,手一翻,反过来穿入季邈指缝,稍稍用力并了并。
他又抬眼,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季邈。
“寻洲,好久不见。”
分明是天天见的,季邈却立刻听懂了他话中意思为何——二人魂灵互换,司珹可见司珹,司珹却又想念寻洲。
司珹在用这句话,告诉季邈。
他已经确定了自己今生的归属、彻底认可了“司折玉”这个名字。因而重回旧身,所体会到的一切虽然喜爱,可二度失去后,却不会再觉得怅惘或遗憾。
季邈心中柔软,他凑近一点,同司珹额头相抵。
“我也好想折玉。”
他说着,将窗边人彻底拉至怀中,转了半身:“让我仔细瞧瞧。”
司珹却抬高小臂,食指点在季邈唇上,报复性地揉了揉。
“只是看?”
季邈二十三,正是气血方刚的年纪。年初异地相隔,两月不得见,司珹回来后又出了互换之事,尤其二人虽常常能得见,可欲求与身体完全不相配,怎么想怎么别扭,于是生生又憋了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