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说归说、骂归骂,但看她双手冒血,终究也没有再罚她。
公子走进一步,立在她身前,郑重问:“你刚才……是当真想要父兄死吗?”
素萋目光躲闪,神情亦有了片刻恍惚。
只在这一刻,公子扼住她柔软的细腰,猝然带进怀里,不等她做出丝毫反应,他垂下头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
火急火燎地像是在急于探究什么。
他滚烫的舌尖轻而易举地撩拨着她的唇瓣,源源不断的热感令她无可自控地眩晕起来。
这一地的血水和满目的狼藉,在昏沉的月光下涌动着的是尸山血海中的意乱情迷。
明明是如此混账的一个亲吻,可她却迟迟不愿挣脱,也不愿清醒。
得到了答案的公子,心满意足地松开了她,桀然一笑:“还埋吗?”
她眨巴几下眼皮,连连摇头叹气。
公子见状,止不住轻笑了起来。
月如银辉,公子的一双眉眼似桃花般盛开。
他拾起她鲜血淋漓的手捧在掌心,温声道:“你还真是倔得可以,只可怜了这一双手,竟叫你糟蹋成了这副样子。”
公子此举甚是亲密,她不由地燥得两腮桃红,眸含微澜。
她沉醉在这样的似水柔情里不得自拔。
直到多年之后,才恍然明白。
这一夜荒唐的吻,并不是出于公子的爱,而是公子之于她,无穷无尽地试探。
既是试探她的底线,也是试探她的忠心。
只是她还年轻,不懂公子的城府,更不懂公子的野心。
她单纯地以为只要公子愿意陪她以身犯险,便是对她最无微不至的关爱。
可这乱世之下,哪还有什么真情可言。
若想成长为一个铁血无情的杀手,必要历经无数次血腥的屠戮,唯有经过千锤百炼,方能铸得金身。
只这道理公子明白,而她却看不清晰。
她与公子一同牵上马,朝着远方沉寂的密林走去。
天色尚暗,仅剩几颗遥远的星点穿过云层的间隙,忽明忽暗地频频闪烁。
她蓦然望向身后。一方寂寥的小院内,数具尸首依旧横七扭八地叠放着,而始终等待着他们的,就只剩预料之中的腐化和消弭。
之后几日,她同公子一路向东进发,日行夜宿,眼见就快走到莒国的海边,距离曲阜的方向也是越来越远。
她心犯嘀咕,只想公子定有公子的道理,因而也不多问。
一日午后,他们终于走到了一个名叫岚港的地方。
这是一处久负盛名的海边港口,在蔚蓝的海岸线上,用木板搭出的长廊足有几十里长。
廊下悬空,整齐划一地停放着上百艘大大小小的渔船。廊上人头攒动,摩肩擦踵,摆摊叫卖声不绝于耳,一眼瞧过去,竟比莒父的集市还要热闹些。
素萋几步追上公子的脚步,坦言问:“父兄,这岚港是个什么地方?”
公子还未作答,忽听路边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扯着嘶哑的嗓音讲道:“岚港是我莒国最大的港口城邑,其中渔船千户、商贾百家,可不比你们齐国的琅琊港差。”
素萋愁眉不解,躬身寻问老者道:“奇怪,为何你会猜我们是齐国来的?”
公子从刚才起连一句话也没说,纵是有些齐国口音,也没机会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