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的睡梦中,她似是听见两个声音在争吵。
“你莫不是在框我?”
这是一道极为陌生的声音,听上去低沉、孔武有力。
“老家伙我诓谁,也绝不敢诓您。”
这是……那老乞丐的声音。
只听他压着破锣嗓子,狞笑道:“这小女子看上去虽嫩,但一颦一笑却是十足的风韵,只需把她绑去莒父,随便找家女闾一卖,少说也能值回五艘渔船、三间铺子。”
另一个男人急问:“当真这么值钱?”
老乞丐慢条斯理道:“您也算个老牙子了,真与不真,您回头亲自验验不就知道了?”
“我还未沾赌之前,在那莒父好歹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兜里不差数的时候,纵是凝月馆也没少去。”
“牙子老大您四海为家,就算没听过凝月馆,可曾听过音娘这号人物?”
老牙子沉吟了片刻,恍然道:“是是是,听说过的。好像是莒父名气最盛的妓子,传闻要想见她一回,需下重金为礼。”
“没错。”
老乞丐自得道:“许多年前我也曾见过音娘一面,虽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却也是牵肠挂肚,至今不敢忘怀。”
说到这,老乞丐故意卖起了关子,顿了半晌,只等老牙子急得抓心挠肝,他才幽幽开了口。
“今日我送来的这个,相貌自是一等一的绝,不比那凝月馆的音娘差上多少,不信您晚些剥光了仔细瞧,那体态那身段……可比音娘强上百倍不止。”
老乞丐说着,咯咯笑个不停,那笑声仿佛利爪划过石碑,听上去叫人骨寒毛竖。
但老牙子到底也是个跑江湖的,自是不那么容易就被说服。
只听他心有余悸道:“倘若真有这么好,你为何自己不留着,还要拿来卖给我?”
“难不成说这人不是你的,是你坑来拐来的?”
“哎哟哎哟,我的老牙子哥哥。”
老乞丐连声辩解道:“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这人呐,可是我费了十成十的心思才跟换来的。”
“那人许我三个春宵,但您看我把老骨头,莫说是三个春宵,纵是一时半刻,也得要了我的命不是。”
“不如送到您这,换些赌资,我也好洗洗手气,回个本钱。”
老牙子闷声不语,良久,他仍是有所顾及道:“只是三个春宵?那要是三日之后,有人来寻可怎么办?”
老乞丐冷笑一声。
“您不必担忧。三日一过,这船早就驶出了岚港,天大地大,纵使那人有三头六臂,也不知该上何处去寻。”
“您就把心按进肚子里,放心大胆地玩儿,等玩够了再转手一卖,保管稳赚不赔。”
两人交谈到这,素萋也全然明了了自身的处境。
原来那老家伙不傻,自知是连路都走不稳了,春宵于他而言,不亚于是味毒药。因而才打了这么一通主意,先将人骗到手,转头卖了赚笔高价。
若是换作别的女子还真不好说,这一进一出,倒过几次手,寻常女子早就吓得魂飞魄散、肝胆俱裂。
也是不巧,偏生他俩遇上的可是素萋,这如意算盘打起来,只怕是要崩自己一脸子儿了。
听声,老牙子应是取来了一大袋子重物,走起路来颠得袋子叮咣作响。
砰地一声巨响,重物落在木地板上。
“三百金都在这了,你算算,半块儿也少不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