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兄此话何意?”
公子安然坐着,背脊挺立犹如劲松一般。
好久,他才道:“父兄心中有一事,这许多年来亦是从未忘却过。”
“只是此事,如今也到了不得不做的时候。”
他神色凝重,暗淡的火光笼罩在他脸上,衬得脸色略显苍白。
“父兄请说。”
公子道:“我在曲阜有个仇人,从前他尚在齐宫,曾听命于我父,也就是齐国的国君,可后来他竟假传国君之命,一举谋害了我的母亲。”
“素萋你说这样的人,究竟该不该死?”
素萋听着公子沉重的叹息,心下像被暴雨淋湿了似的沉甸甸。
那是公子的过往,是公子从不曾向她袒露过的心际。
素萋沉声道:“杀母之仇,不可不报。”
“不错。”
公子凝神道:“我本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我当时年幼,无力与之抗衡。
只待我习得武艺,发誓要手刃仇敌,亲自为我母亲报仇。”
“只是……”
说到这他稍稍一顿,继而道:“数年前他不仅安然无恙地离开了齐宫,还顺利逃去了鲁国,做了陪臣,因而报仇一事时至今日,也迟迟未有了结。”
话已至此,素萋当下也明白了公子的心思,她捏紧双膝上的裙布,颤颤悠悠问:“父兄是要素萋去杀了那个人?”
“是。”
公子毫不避讳,眼底的暗流涌动如海上的波涛一般凶猛决绝。
“只我身为齐国的公子,隐藏身份潜入鲁国已是重罪,若再取下重臣之命,只怕会引起两国争端,万一衍变成战事,更是罪无可恕。”
“可这血海深仇若是不报,我此生恐难自赎。”
公子郑重地开了口。
“素萋,父兄需要你的帮助。”
“素萋明白。”
她往地上轻轻一叩,缓声道:“素萋的命是父兄给的,素萋甘愿为父兄赴汤蹈火。”
那人既是鲁国的陪臣,想必也是个不小的官衔,倘若处理得不够干净再连累了公子,后果不堪设想。
两国之战,只在朝夕,一旦交恶,便要牺牲无数条无辜的性命作为代价。
如此一来,由她出手才算为良计。
毕竟又有谁会想到,一个堂堂鲁国举足轻重的陪臣,最后竟会死在一个毫不起眼的妓子手里。
这恐怕就是公子栽培她的真实目的吧。
他身为一国公子,定然有诸多要事无法亲自完成,由她代劳才最为妥善。
她果然,只是公子的一件工具。
“可是,素萋应当如何去做?”
她迟疑着问。
曲阜是鲁国的国都,人口繁盛,车水马龙。
想要在偌大的曲阜找出一个人,可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
况且那人还是个陪臣,身份上流、地位显赫,出行自有私属护行左右,又岂是随意能够接近的。
“此事你无须操心。”
公子答说:“我早已派人打探过了,此人乃好色之徒,偏爱狎邪游,时常出入曲阜的女闾之中。
若能寻得机会,便是你成事的绝佳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