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阳光之下,阿莲的影子被拉得老长,信儿屈膝蹲在地上,小小的身子缩成一个点儿,那样子看着既孤寂又可怜。
她加快速度追上公子,好奇问道:“父兄既然如此疼爱信儿,为何不带在身边亲自抚养?”
公子蹙眉:“你叫我什么?”
这猝不及防的一句话倒把素萋给问住了,她愣了半晌,左思右想也没悟出问题出在哪儿。
“父兄啊,怎么了?”
公子冷不丁笑道:“既已如此,再叫父兄恐怕不大妥当。”
他话中有话,虽未点明,可言语之间尽是另有所指。
素萋当然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只是要将此事放于台面来说,她自是有些不大自在。
脸上掀起一道酡红,像吃醉了酒似的,连带着神志都变得迷糊起来。
“那……公子?”
她试探着问。
公子摇摇头,有些不满道:“我等出门在外,需得时刻隐藏身份,朝政上下波云诡谲,各国之间亦是明争暗斗,倘若暴露身份落入有心之人手中,只怕恐有性命之忧。”
“我在宫中多以身份示人,并无多少人知晓我的字,你便只唤我的字吧。”
他的字。
那是……
“郁容?”
她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公子畅然一笑,一双桃花眸中似有明光闪动。
“切记,千万不可再叫公子,以免引祸上身。”
“是,素萋记住了。”
二人打马西行,不多时就到了岚港的西城口,这里是出城西去的必经之路,因而往来商旅颇多。
天色尚早,门下例行盘查的队列井然有序,道路两旁贩卖干粮和茶水的摊前也是人满为患。
公子下马步行了一段,从腰间抽出几枚刀币,嘱咐素萋道:“先去附近的买足了干粮再走,此行前往曲阜路途遥远,易腐坏的东西少买,肉干和饼皮可多备一些。”
素萋接过刀币,点头应下,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她先是挑了个人少的摊口买了十来张面饼,再走到最近的一家肉铺前要了几块儿晒干了的肉脯。
把所有东西收进包袱后,她正欲离开,却听见身后响起一阵混乱的争吵声。
“你这蛮子,休要不讲道理,说了这贝币不好使,不信你随便换家铺子问问,看看岚港有谁家会收你这破烂玩意儿。”
“我这贝币怎么就不好使了,在我们楚国,这可是最好使的东西。”
“不好使就是不好使,在你们楚国好使,不代表在我们莒国就好使,莒国有莒国的钱币,楚国的钱币自然做不得数。”
素萋寻声望去,只见几个身高体长的青年男子围在隔壁的一家铺口,同店家吵得不可开交。
再打眼一看,那几人中竟有一人分外眼熟。
“依我看,倒是你这店家不明事理,我实实在在掏了你的酒水钱,你却不认,还拽着不让我走,也不知是哪儿来的规矩。”
子晏争得脸红脖子粗,一双俊美都快扬上了天。
跟在他旁边的三个青年亦是一脸严肃,好似下一瞬就要撸起袖子干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