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昏沉沉地亮起来。
凌泽躺在民宿床上闭着眼,一夜没睡,阮青屿就挂在他脖子上,睡不了一点。
他向来是目标明确的人,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想要怎么样的结果。
在滨城读书时,怎么开心,怎么来;被带到东南亚时,怎么才能活下去,怎么来;在黑在中餐厅打杂时,怎么能活得体面有尊严点,怎么来。
现在,目标一如既往地明确,就挂在自己脖子上;想要怎么样的结果,自己也很清楚。
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按吴老师的说法,阮青屿发病以后睡一觉起来就会正常,但是发病时的记忆会缺失,所以醒过来的时候,应该是不记得昨晚两人发生的事。
凌泽突然想起,阮青屿记得小丹不是自己儿子的事,除了在小岛上,自己也没再多说过,所以其实这个断片,是不是过几天就恢复一点记忆?
凌泽睁开眼,抬手碰了碰趴在自己胸前毛乎乎的脑袋,头发懒洋洋地四散着,被浴缸撞的伤已经消肿,淤血开始散开,看得反而有点狰狞;眼睑薄得可以看到细小血管的脉络,双唇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着,像是只展翅的小海鸥。
有那么一瞬,凌泽看到阮青屿的睫毛似乎动了下,一颗心差点就冲出胸口,手反而定格在他的发间,不敢动。
等了几秒,一切似乎还是平和安静的样子,凌泽松了口气,用极度缓慢的速度,挪开手。
也不知道阮螃蟹宕机以后要睡多久,阮院长交代的天一亮就去看场地的事,大概率是实现不了的。凌泽想想,继续合上眼,试图让自己能睡会儿。
不敢动的人,其实还有阮青屿。
他早醒了,努力保持呼吸频率,尽量维持一种匀速的状态,这有点难,毕竟自己趴在凌泽胸口,双手紧紧钩着他的脖子,还高反着。
实在憋得难受,他试图稍动眼皮,霎时耳边便是全是凌泽擂鼓般的心跳,吓他要断气。
昨天睡觉前,自己正望着云团后小半个月亮纠结,到底要不要下楼拿氧气瓶,碰巧凌泽敲门,黑灯瞎火的,下床时把拖鞋踢没了。
因为高反的原因,人动作也跟着迟缓,找了好阵子,拖鞋没找到,凌泽就已经找老板开门,直接进房间。
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出在,自己失控扑向凌泽。
当时自己以为是看到大学时的凌泽,恍惚间,想都没想多想,就往上扑,然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不记得也罢了,醒过来人还是挂在凌泽身上,双手还扒着人家的脖子不放。
阮青屿没想到要怎么向凌泽解释,为什么扑人家,还抱着不放手,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
而且自己扑上去以后,发生了什么?
凌泽也还是昨天那高级流浪汉打扮,自己更是连冲锋衣拉链都拉得整整齐齐的。
两个大男人,好像也不好发生什么,阮青屿这么对自己说。
这会儿,凌泽的心不再怦怦跳,阮青屿的侧脸与凌泽之间,只有一层T恤的距离。
凌泽的体温很暖,是夏天日落后沙滩的余温,细腻绵长;全身的感官神经,此时都集中在阮青屿的左脸。
脸颊与凌泽心口相贴的地方,肌肉竟是软的,和想象中不太一样,不知道实际摸起来是什么感觉,阮青屿悄悄动了下舌头,轻抵下与凌泽相贴的脸颊,得出一个结论,还是要手摸才行。
他胡思乱想着要怎么才能理直气壮地去摸一摸,心跳竟又渐渐加快起来。
阮青屿觉得这似乎不太对,自己怎么就打起摸凌泽胸肌的主意,一定是睡眠不足导致的脑子混乱;于是他决定接着装死,再睡一觉,去他的项目场地,阮院长看过就行。
窗外层云灰蓝转青,房间的光亮渐渐清晰。
手机在床头震动,不停地嗡嗡嗡。
两人都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