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士琦一直在喝酒,见他不谈正题,柴东亮也只好忍住强烈的好奇心,陪着他对饮,就等着他自己说出正题。杨士琦突然长叹一声道:“光华世兄,如果你得了天下,放项城一条生路吧”柴东亮大惊失色,没想到杨士琦张口就是这句话。一时间,伶牙俐齿的柴东亮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他上下打量着杨士琦,试图从杨士琦的表情上看出些许蛛丝马迹。他说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素质与体制素质与体制(取义歪曲自己的文章,也许现在自己已经在白宫指点江山了如果自己是美国总统,第一件事就是出兵墨西哥干掉那个讨厌的霍尔特,而不是新闻发布会的现场,对着成群的记者抗议。如果抗议管用的话,那还要军队干什么?杨士琦本来就猜到自己游说柴东亮不会有什么结果,但是出于和袁世凯数十年的宾主之情,不得不聊尽人事,现在话不投机,就要起身告辞。“杏城先生,我深知您的大才,能否留在军谘府,为国家和百姓出一份力,也让我早晚请教”柴东亮再三挽留。杨士琦苦笑道:“光华世兄还记得否,就在两年前,就在这个半山亭,我还劝你投效袁世凯,那时候我说北洋十多万士卒,皆愿为袁世凯效死???时隔两年,恐怕愿为袁世凯效死的,已经百中无一了,倒是你柴光华尽揽天下民心如今的情势,高下立判,我那点捣鬼的把戏不值一提,哪里能辅佐的了你?我这一套都是千百年传下来的帝王之术,阴谋诡计罢了我秉诡道,你持王道满清朝廷王道不行,袁世凯用我,以诡道夺了清廷的九万里河山如今江淮军堂堂正正王者之师,出义师伐无道,百姓必然箪食壶浆以迎,哪里还能用得着我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罢了,罢了,一代人干一代的事情,我这代人已经老朽不堪用了,今后的中国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天下???这世界,我已经看不懂了”看着杨士琦神情落寞,柴东亮不由得想起初见他的时候,那副意气风发的样子,那时候他侃侃而谈,虽然语言中不乏诡辩之术,但是却也能令自己心荡神摇,但是如今看来,他已经是个心如死灰的老人了不是杨士琦、袁世凯等人不聪明,也不是柴东亮的智商比他们高多少,相反他们是清末最顶尖的政治人物,只是他们不凑巧的赶上了这么一个风云变幻的大时代,同时也是个波澜诡黠的大时代,作为旧时代的人物,他们的知识范围和气宇格局都不能适应这个变化过于快速的时代。滚滚长江,总要将些许英雄人物吞没,谁也不可能永远站在浪尖上三人各怀心事,推杯换盏却喝不出酒的滋味,山珍海味也味同嚼蜡,杨士琦勉强喝了几杯之后,一振衣袖脸上颓丧之气顿消,他似乎是想通了些什么,脸上又浮现出惯常的那种莫测高深的笑意,他冲着柴东亮一拱手道:“梁园虽好不是久留之家,感谢光华世兄的盛情款待,我走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柴东亮也不便强留,笑着道:“我送送你。”杨士琦笑着摆手道:“不必,这山下就是码头,买一张船票,几个时辰我就回到泗州了,男儿大丈夫送来送去的像什么样子?”说完这句话,他背着手飘飘洒洒的顺着山路走了下去,柴东亮看着他的背影不觉有些失神,最后终于忍不住追了上去,冲着杨士琦的背景喊道:“杏城先生,两年前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指点我?”杨士琦回头一笑道:“因为你和我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同,我对你就是???好奇。”柴东亮大失所望:“仅此而已?”杨士琦笑道:“仅此而已???不过,这辈子能令我好奇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袁世凯,另外一个就是你”柴东亮迎着江风站在山路上默默的望着杨士琦远去,突然发现杨士琦回头冲他摆了摆手,然后大喊道:“光华,最后送你一句话,梁卓如举世无匹的大才子,若能重用必能建万世功业,袁世凯不能用,就看你的手段了”柴东亮看着这个和自己非亲非故,却两次出言提醒自己的人,心情两年前,他也是这么飘飘洒洒的走的???只是,柴东亮发现,杨士琦的背有些驼了???分割线???“方今之世界,非国家与国家之间的竞争,所争者国民之素质也,国家的治乱兴衰,皆由国民之素质决定???方今之世,忧国乃是忧制度不如别国,忧民则是忧之公德和民智不如别国民众”梁启超用带着浓重广东味道的官话侃侃而谈道。高楚观击节叫好道;“好,好一个忧国忧民,卓如先生一席话,令我茅塞顿开”梁启超神情凝重道:“我曾游历泰西各国,世界各国之凌没有超过洛杉矶的华人的洛杉矶之华人聚居区,犹如广州之旧街区,随地吐痰扔垃圾、沿街骂娘、烟馆娼寮比比皆是,纽约华埠之帮会仇杀、打架斗殴更是令人触目惊心???民主、自由,如冬之裘,夏之葛,美虽然美,但是不适合我中华,我国民素质低下,虽有良好体制依然不能令国富民强,为今之计,首重教育,改造国民素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