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叶山公路上,一场无声的生死追逐正在夜色中激烈上演。
没有路灯的山路,蜿蜒曲折,车窗外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只有两束惨白的车灯勉强照亮前方不足五十米的危险弯道。轮胎摩擦着粗糙的柏油路面,发出尖锐而持续的嘶鸣,引擎的轰鸣声在山谷间回荡,更添几分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仁王有以双手死死地攥着方向盘,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甚至微微颤抖。她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几缕发丝被汗水黏在脸上,眼睛死死锁定着前方那辆白色车辆——那是FBI探员卡迈尔驾驶的车辆。
“保持距离就好,有以。”诸伏景光温和而沉稳的声音从后座传来,如同定海神针。他透过车窗,冷静地观察着前方的路况和卡梅隆车辆的动态,“不需要贴得太近。Zero昨晚特意带你提前熟悉这段山路,就是为了这一刻。你的表现已经比昨天好太多了,只需要保持现在的节奏和专注,就像昨晚Zero坐在你旁边时那样驾驶就好。”他的话语中充满了信任和鼓励,试图驱散仁王有以心中的紧张。
然而,诸伏景光的安抚并未能完全平息仁王有以内心的波澜。她紧盯着前方车辆,声音因为紧张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昨晚没有这么紧张!”她懊恼地咬了下嘴唇,几乎要尝到血腥味,“一想到今晚开车的可能是FBI的人,我就莫名很紧张。万一……万一我判断失误冲出悬崖怎么办?万一我追不上他怎么办?”
今晚的行动,是他们精心策划了无数个日夜的关键一环。从情报的收集、路线的选择、拦截点的布置,到每一个环节人员的调配,都凝聚着他们的心血和期望。如果失败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她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在追捕中让目标逃脱……她该如何面对他们的信任,又该如何面对他们的付出?
失败的后果和责任,沉重得让她几乎握不稳方向盘。
“不要给自己施加那么大的压力。”诸伏景光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力量。他似乎能看透她纷乱如麻的思绪,“你现在的表现,已经给前面的FBI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压力。他慌了,他在害怕身后这辆紧追不舍的车,害怕车里未知的追击者。”
“而且,我们并非孤军奋战。”诸伏景光的声音透出强大的自信,“前方已经安排好了路障。他们会用车子堵死道路,就算那个FBI探员的车技再好,能够突破障碍,或者试图强行冲卡……我也能确保,他们无法离开来叶山。”
诸伏景光的目光落在身旁那个不起眼的吉他包上,伸出手,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力道,轻轻拍了拍包身,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但那平静话语下蕴含的冰冷气息,让车内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分。
“唉,要不是非得配合Zero,其实我现在就想动手了。”
仁王有以透过后视镜,看到了诸伏景光平静无波却暗藏锋芒的眼神,也看到了他拍打吉他包的动作,瞬间浇灭了她心中一部分因恐惧而生的慌乱。
“抱歉了,景光。”仁王有以深吸一口气,压下了翻腾的恐惧。她猛地挺直了脊背,眼睛里的犹豫和慌乱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燃烧的、近乎狂热的胜负欲。她死死盯住前方车辆的尾灯,嘴角一点一点地向上勾起,最终形成一个自信而充满攻击性的笑容。
“今晚,不会有你出场的机会了!”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厨房里,水壶发出尖锐的啸叫,蒸汽顶开了壶盖。冲矢昴动作娴熟地关掉炉火,将滚烫的开水注入早已放好茶叶的茶壶。红茶的馥郁香气瞬间弥漫开来。他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两杯热气腾腾的红茶,走回客厅。
安室透坐在沙发上,背对着他,目光似乎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但冲矢昴知道,这个男人的视线一直精准地锁定着自己。
“久等了,安室先生。”冲矢昴将一杯红茶放在安室透面前的茶几上,自己则在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端起另一杯,轻轻吹散热气,“现在,可以开始讲那个关于‘死而复生’的侦探故事了吗?我很期待它的精彩之处。”
安室透缓缓转过身,目光牢牢锁定了沙发上的冲矢昴。
“要从哪里说起呢?”安室透倚在沙发上,神态格外放松。他思考了一会儿,最终缓缓开始讲述,“我想,就从那个叫做楠田陆道的人讲起吧。不知道冲矢先生还记不记得他……”
第55章剧本(收藏加更)
工藤宅的客厅,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硝烟。
安室透与冲矢昴隔着茶几相对而坐,红茶氤氲的热气在两人之间袅袅升起,却无法驱散那份剑拔弩张的对峙感,刚才那番关于“死而复生”侦探故事激起的涟漪尚未平息。
冲矢昴动作从容地端起茶杯,目光却总是不经意地掠过那台电视。电视屏幕上,正实时转播着大洋彼岸星光璀璨的奥斯卡颁奖典礼现场。璀璨的水晶灯下,盛装的名流们屏息凝神,等待着最终奖项的揭晓。此刻,画面定格在工藤优作身上,他被提名本届“最佳剧本奖”,很多人对他寄予厚望。
安室透敏锐地捕捉到了冲矢昴的眼神。他没有立刻继续刚才那个致命的话题,反而顺着对方的目光,也看向了电视屏幕。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带着一丝玩味和洞察。
“最佳剧本奖……确实,能编织出打动人心的故事,是了不起的才能。”安室透话锋一转,紫灰色的眼眸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电视里传
来的模糊掌声和音乐,传进他人的耳朵里“但比起才华横溢的剧作家,我个人更敬佩那些掌控全局的导演。”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从电视屏幕移开,重新锁定在冲矢昴脸上。
“在摄像头后面,冷静地操控着整个现场。精准地判断每一个演员的走位、表情、甚至潜意识里的微小反应。利用光线、角度、节奏,引导着冲突的爆发,情感的宣泄……最终,将一场看似自然的演出,完美地呈现在观众面前。这种掌控力,这种对全局的洞察和操控,才是真正令人敬畏的艺术,不是吗?”
安室透微微前倾身体,无形的压迫感再次弥漫开来,抛出了一个看似随意的问题:“冲矢先生,以你的眼光看,今晚谁会是那个最佳导演呢?”
明面上在谈论今晚的奥斯卡,暗地里却字字句句都在影射此时此刻工藤宅内的局面。
谁是导演?谁是编剧?谁是演员?谁在操控?谁在被观察?
冲矢昴镜片后的目光微微闪动:“唔……我想……”
“果然。”安室透却突然打断了他,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近乎宣判的笃定。他脸上的笑容加深,却毫无暖意,目光扫过房间里那些极其隐蔽的监控摄像头的所在。“对我而言,今晚最佳导演是谁,都可以。”
他故意停顿,加重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但我敢肯定,绝对不会是工藤君。”
冲矢昴脸上的温和笑容依旧保持着。他没有接安室透这极具挑衅和揭露性的话语,反而巧妙地将其引向了另一个方向,发出一声轻松的笑声,仿佛真的只是在讨论电影奖项:“是啊,安室先生真会开玩笑。工藤优作先生当然不可能拿到最佳导演奖,毕竟他这次提名的身份是编剧嘛。”
随即,他话锋一转,将矛头重新抛回给安室透,语气带着一丝探究和不易察觉的试探:“不过,安室先生刚才提到的那个关于‘死而复生’的故事,构思确实非常精妙,情节离奇,张力十足。我看安室先生对艺术也颇有心得,有没有考虑过转行去当个编剧或者小说家?或许也能捧回一座小金人呢。”
“还是算了吧。”安室透端起自己面前那杯已经微凉的红茶,优雅地抿了一口,姿态从容,仿佛刚才那番惊心动魄的言语交锋从未发生。他放下茶杯,直视着赤井秀一,“我对我现在的工作非常满意。倒是冲矢昴先生的工作不轻松吧?毕业这么多年,还要重返校园,应付繁重的课业、实验报告,特别是那些令人头疼的学术论文……”
他微微歪头,露出一个看似关心的笑容:“要不要考虑换个更轻松、更适合你真实能力的身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