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不应该觉得高兴吗?&rdo;她的声音有些嘶哑,&ldo;不要故作姿态来致歉,伊森,我清楚你真实的内心。&rdo;
&ldo;是的。&rdo;他索性承认了,&ldo;在得知他必死无疑时我有一丝庆幸。&rdo;
&ldo;每个人都知道这是一次决斗事故、一个意外。&rdo;她冷冷地说,&ldo;但是一与你扯上关系,我就忍不住怀疑这是一个阴谋!&rdo;
&ldo;不要这样,艾德文拉。&rdo;他的眼里流露出一丝软弱,&ldo;我既然提出了决斗,那就意味着我不会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法来达成目的。&rdo;
她默默地看着他,心里忖度着这里面有多少表演的成分。这让她愈发地冷静。
&ldo;我谋杀了洛佩兹,至于原因,也不完全是你所想的那样。对我而言她已经没用了,一个只会拖后腿的盟友还是除去比较妥当。&rdo;他苦笑着,但是语气却沉静且尖锐,&ldo;她帮助我摆脱了堂姑的控制,现在我又终于摆脱了她‐‐艾德文拉,我花了好几年才获得自由。在那之前,我固然伤害过你,可那时我是深受辖制的!&rdo;
&ldo;嗯,我明白。&rdo;她口中如此说,脸上却挂着一丝讽笑,&ldo;身不由己、迫于无奈……我听过很多这样的借口。&rdo;
&ldo;如你所知,我并非善类。&rdo;他无视了她话里的讽刺和眼中的抵触,尝试着将手放在她的长发上,低声说,&ldo;但是,艾德文拉,你是出现在我生命里的第一缕阳光,我爱你。&rdo;
&ldo;爱&rdo;这个字经他之口吐出,丝毫无缱绻或缠绵的温柔,只有无尽的疑虑。
艾德文拉没有试图避开他的触碰,她审视地看着他,思考着他们的从前。的确,在很多个达伦离开家外出考察的日夜,家中只有她与伊森彼此作伴。后来他去霍格沃茨上学,也是她与他通信往来,提醒天冷加衣、寄糖果点心……虽然那时她也才毕业不久,但是她本能地把自己置于&ldo;长辈&rdo;的位置上,看伊森就如看一个长不大的毛孩子。
可是她忘记了一点:孩子会长大,更何况这只是一个比她小七岁的孩子。
&ldo;哦,原来这就是爱啊,伊森。&rdo;她情不自禁用讥诮的口吻说,&ldo;你的爱我恐怕理解不了,也消受不起!&rdo;
&ldo;我已经走不出来了,艾德文拉!&rdo;他紧紧攥着她的肩膀,凝视着她,&ldo;我做梦都想得到你,从很多年前就是如此‐‐&rdo;
&ldo;继续说,伊森。&rdo;她无动于衷,&ldo;你还能说出什么漂亮话?&rdo;
&ldo;我还谋杀了戴维斯一家。&rdo;他的眼神微微波动,像是在祈求赞许,&ldo;他们让你颜面扫地,即使他们暂时离开英国也难免会后患无穷。&rdo;
她略微感到吃惊,然而这种戒备的目光似乎进一步鼓励了他坦露心迹:
&ldo;是,我就是这样的人。你说我让你感到恶心,那现在我让你觉得害怕了吗,艾德文拉?&rdo;
艾德文拉没有说话,许久才浅浅地一笑:&ldo;这倒没有。&rdo;
她离他近在咫尺,然而伊森却仍觉得她是他抓不住的那束光芒。圣芒戈走廊里雪白的灯光照射在她苍白的面孔上,焕发出凛冽的美,像剑的锋芒。
&ldo;我应该感谢你替我除去了一个麻烦。&rdo;她维持着那丝虚假的笑,&ldo;毕竟在杀人这方面,我并不算高明。&rdo;
伊森忽然无法继续直视她的眼睛,他下意识的避开了视线。原来她已经不一样了‐‐经历了数次爱恨离分,她渐渐生出刺,不会给予别人轻易伤害她的机会。
&ldo;事已至此,我更不可能说放弃了。&rdo;他望着病床,她的第五任丈夫正躺在那里,濒临死亡,&ldo;我不会允许另一个人夺走我梦寐以求多年的人。&rdo;
&ldo;其实我也并不介意嫁给你。&rdo;她微笑着说,在他猛然一震、难以置信地看过来时,她才缓缓吐出后面冰冷的字眼,&ldo;反正我可以把你当做达伦的替身。&rdo;
他默默攥紧手,竭力不让自己动摇。她的一击堪称致命,准确无误地戳中了他内心所畏惧的东西‐‐达伦、达伦,这个名字就像是一个魔咒‐‐他那已逝多年的兄长是他追逐她的道路上最大的阻碍。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他的感情都被迫在达伦的阴影下悄然生长。
她说得对:他是达伦的弟弟,这注定了他不可能超过他的兄长。
这是一场无声的交锋,但是他不能输。伊森平静地深呼吸两次,然后低声笑起来:&ldo;可以,艾德文拉。只要你想的话,你把我当成谁都无所谓。&rdo;
她默不作声地抬起手遮住他的眼睛,片刻之后,她轻轻地笑了:&ldo;不,伊森,你到底和他不一样。&rdo;
治疗师终于允许她触碰她已处于弥留之际的丈夫。他的皮肤依然温热、神情依旧平静,若非苍白的嘴唇和同样黯淡的脸色从旁提示,任何人都不会觉得死神已近在咫尺。
&ldo;杰昆。&rdo;她低声唤出他的名字,&ldo;你听得见吗?&rdo;
他当然不会回答,但是他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
艾德文拉摸了摸他的脸颊,欲言又止。最终她弯腰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用耳语般的声音说道:&ldo;我爱你。&rdo;
然后她握着他的手一言不发。窗外雨雾朦胧,来自西伯利亚的寒风很快会将这个岛国推入又一个漫长冬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