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气十足的斥责声一句一句往耳朵里钻,她一个旁听的都耳朵疼,旁边一身绣龙翔云间褚色长袍打瞌睡被吵醒的太上皇捂着头,太阳穴突突地跳,幽幽道:&ldo;我儿啊,你就不能歇口气吗?&rdo;
兴平帝一噎,咳一声清了清嗓子。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下面,&ldo;行了,今日就到这里。&rdo;
旋即掌心撑抵着扶手,话锋一转说起了国师之事,又叫吴公公将昨日那道圣旨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宣读一遍。
诸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前头站着的年轻国师,左顾右盼交头接耳。
他们完全没想到新上来的国师居然是个姑娘,还是十七八的鲜嫩年纪。
俗话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这位怎么看都不大牢靠啊。
郁太师也皱了皱眉,他上前一步,向兴平帝拱了拱手,&ldo;陛下,请恕臣直言,此事欠妥。&rdo;
太师是三朝元老,他一说话,旁人便噤声,兴平帝也一向给他面子,问道:&ldo;怎么说?&rdo;
郁太师花白的胡须动了动,&ldo;臣以为国师尊号,万不能如此草率。&rdo;
太上皇插了一句,&ldo;国师懂天命知往来,星象地理无所不知,此次地动之事更是功劳赫赫,太师如何说得这草率二字啊?&rdo;
郁太师衔了两分笑,转向太上皇,说道:&ldo;陛下,这位姑娘将将碧玉,就打四岁习字,也不过方短短十余载尔,年岁有限,便是日夜不寐勤学苦思,就算比旁人多知晓两分,也难能做到陛下言中的无所不知。&rdo;
他说得句句在理,身后的诸位大臣亦是相视点头。
他唤的姑娘并非国师,兴平帝掀起眼皮子,瞥了一眼微微笑着的宁莞,道:&ldo;太师有什么话便直说,莫拐弯抹角的。&rdo;
太师也不再兜圈子了,慢慢回道:&ldo;依微臣看,不若请这位姑娘的师父出山来担这国师尊号。&rdo;
对于预先测得地动之事,郁太师没见到人前只觉得能人异者神通过人,见到人后……他心里头就不得劲儿了。
太年轻了,年轻得过了头。
这样的年岁,他家里最聪明的小孙子四书五经都还没啃透彻呢,再怎么天资聪颖,也不可能有如此玄学神通。
但地动之事又是确确实实预先而知,思来想去,便只有一个可能性。
多半是这姑娘身后师父的功劳。
宁莞听他说起师父,眼尾微扬,她偏过头,含了浅浅笑意,&ldo;家师已逝,魂安九泉,恐是领不了太师的好意。&rdo;
郁太师一顿,&ldo;已逝?&rdo;
宁莞缓步从阶上下来,软底的绣鞋落在石面儿上悄然无声,只有衣物窸窣轻响。
她走到郁太师面前,意态舒然,&ldo;我亦无师叔师伯,太师不必多问。&rdo;
郁太师张了张嘴,只得生生将到嘴边的问话又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