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华面色缓和了些,有些事能从口中说出来的确需要勇气。
萧嵘话音未落,又一个字从口中蹦了出来:“傻!”
景华面色一沉。
萧嵘显然没有眼色,也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
“你以为这天下是那么好争的?”他继续道,“你有林蔚然的手段?你有荆长宁的谋略?还是你有云国的兵?或是羽国的所谓仁义?”
景华冷冷地望着萧嵘:“所以,孤便不能去争了吗?大丈夫立于世,当顶天立地,行大事,谋大业。若是事事依附于人,以他人脸色行事,事事不由己,如此活着有何意义?孤是景国的王,这天下,这大好河山,孤为何不能去争?”景华显然是在胸中憋闷了许久,“你想想,一寸寸山河,一点一点收入囊中,那是怎样一种豪迈的情怀,热血男儿,生当如此!”
萧嵘望着情绪有些激动的景华,沉默片刻。
“其实,”他顿了顿,“这山河并没有你们想得那么好。”
他的目光悠悠,忽的望向景华:“得到了,又如何?”
景华嗤笑一声:“难道你就没有雄心壮志吗?坐拥云国近八十万兵马,揭竿而起,你就不曾想过取云王而代之,挥剑断山河,直取天下吗?”
萧嵘笑了笑:“然后呢?”
他平静地反问。
“得到了又如何?山河亘古,人烟更替,得到了,又如何?”
景华望着萧嵘眼眸中的平淡,忽的有些恍惚。
他从来没有见过有谁在天下面前,能够平淡如斯,那是天下,是九州整片山河。他怎能这样平静地,连一丝期许都不曾露出?
除非,他是真的不在乎。
可是怎么会有人对整片山河能做到丝毫都不在乎?
萧嵘平静道:“我知晓这种雄心壮志,估计是个热血男儿都不能免于,今夜,倒也多谢你能坦然对我交底。”
景华目光微顿了下,恍然地望着萧嵘,似想透过他的平淡,看清他的内心。
萧嵘轻缓一笑:“你我之间的欠与不欠,就此一笔勾销吧,我也不会再挟恩求报。”
说罢,他立身而起。
“我便告辞了,祝景王殿下宏图如愿。”
景华目送着萧嵘离开,神思依旧有些惘然。
所有的前情一笔勾销,但今夜的问答,却让他本就产生了一丝裂痕的心底,再度动摇了起来。
就算得到了,又如何?
……
长夜漫漫,萧嵘在旧石街安静地走着。
天下变幻,风云际卷,朝代更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