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偌大的伯府便如同一只在黑暗中张着巨口的野兽,只等着行人走入它早已垂涎三尺的口中,等待着的便只有被撕碎。
祁灏是承平伯府的主人,他尚且会死得不明不白,更遑论一个普普通通的婢女。
房门处传来微响,祁渊敏锐地察觉出来,他立刻便收回心绪,对着外面沉声道:“进来。”
飞雪院是伯府无人愿意踏足之地,漏夜更不会有什么人来飞雪院找他,来人自然只是兴德。
兴德见了祁渊便道:“回二爷的话,这两三日间小的都去到处打听过了,夫人和周家公子实在是无甚交集。”
祁渊眉目间冷意更甚,淡淡问道:“果真?”
“真的,”兴德朝祁渊走近两步,小声说道,“姜家和周家是素无来往的,不过是和伯府这么一点姻亲关系,在夫人嫁入伯府之前,他们二人应是从来没有见过面才是。”
“从前?那后来呢?”
兴德掰着手指头先是数了数,才说道:“周家公子是去岁和他的师父陆若徽离开京城的,听说那会儿大爷的身子已经被调理得渐好,时节是夏季,然后到了入秋,夫人才进了门,一直到今年夏天,已经整整过了一年了,老夫人见大爷又病起来,才写信把周家公子叫回来给大爷治病,夫人也是这个时候才第一次和周家公子见的面,不会有错的。”
祁渊听完并没有说话,许久后他的手指先是不自觉地敲击了两下桌面,摊在面前的书页微微颤动了两下,祁渊不慌不忙轻轻将其抚平,又压了纸镇上去。
兴德试探着叫了他两声:“二爷?”
“那就更不对劲了……”祁渊眸色微寒,脑海中却划过那日姜月仪跪在祁灏灵前的样子,想起那对如同沾染了露水的芙蓉花一般的眼珠子,祁渊竟一时愣了神。
这段日子他一心只扑在祁灏的事情上,想起来最多的人也难免是祁灏的妻子姜月仪,这本是情理之中,但每每思及姜月仪,他便总想起那日第一眼看见她时她的眼睛,那种熟悉的感觉,与顷刻间的旖旎心思,令祁渊心神恍惚,而他一向清醒克制,即便是很快强行恢复过来,也不免心生疑惑,又有深深厌弃自己之意。
无论姜月仪为人如何,她都是自己的嫂子,他明明不会对她动丝毫心念,然而总是在想到她时心猿意马。
压下心头的隐忧,祁渊继续说道:“既然先前从未见过,周从慎却为何如此偏帮于她,甚至在证据面前一口断定不可能是她,这不合常理。”
兴德道:“小的问了府上的下人们,都说夫人为人尚可,进门一年多从未有过什么刻薄底下人的事,性子也很不错。”
“秉性如何是一回事,倘或是兄长……”祁渊说到一半便把话咽下,没有再说下去,只道,“今日若换了是姜月仪离奇身亡,我也会着重调查兄长,并没有什么不同。”
祁灏已经死了,祁渊不想再对他平日的行为有所猜测,只是如果真的是姜月仪下的手,能让一个素来口碑不错的闺中弱女子起了杀心的,必是夫君也有错无疑,不被逼到狠处,无人会孤注一掷拿着自己的下半辈子开玩笑。
“可是我看着夫人也不像,”兴德因一直跟着祁渊,说话倒也不拘束什么,挠了挠头道,“夫人她有身孕,怎么可能去杀人呢?而且她又没儿子,万一生下来的是个女儿她怎么办?”
兴德说着又嘿嘿一笑,对祁渊道:“大爷若无子承嗣,以陛下今时日对二爷的看重,开个恩这爵位便直接落在二爷头上了,也免得老夫人和夫人再动什么过继的心思了,特别是老夫人,这一世都是空的!”
“住嘴!”祁渊立时斥了一声,眉头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