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小苇在旧书摊前面低头看,用眼神细细摩挲那些花花绿绿的封面,这些他见都没见过,乡下的学堂上课不用书,只有老师手里有一本教材。
“喂,小孩,买一本?”店主跟他搭话。
卢小苇瑟缩着退后半步,他没钱。
摊主看他身上穿着一件崭新的小花袄,是集市上最流行的款式,不放弃地继续营销:“我这书都是□□成新的,一看你就识货,买一本啊!”
卢小苇其实看上了一本硬纸壳的书,那书上封面画着个长鱼尾巴的大美人,还有大房子,房子周围还飘着白色的圆泡泡,他觉得好看死了。
他盯着那本书,摊主寻着他的眼神把书拿起来,递过去,他大着胆子摸了一下,凉的,还很光滑。
“孩子你真有眼光,这就这么一本,正适合你看!”
卢小苇眼睛黏在那本书上了,摊主把书打开给他展示里面,他真想再摸一下。
“这个我们要了!”李二壮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卢小苇身后,手里提着个精致的纸袋子。
卢小苇赶忙拉住李二壮的手,使劲儿摇头,这书他不能要,他身上的花袄还是李二壮刚给买的。
“没事,叔有钱!”李二壮把大手压到卢小苇脑袋上:“读书是好事儿,,买了书,晚上叔给你说故事!”
卢小苇脸有点红,白拿人东西他难为情,可更多的是对听故事的憧憬。书接过来,被他小心地搂在怀里,书皮是凉的,可他心里热。
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大概是三四岁,他爸还在村里小学堂教书的时候,晚上临睡前卢知年也会搂着他和他妈讲故事,他爸不用照着书上念,自己就是个故事匣子。
那段记忆卢小苇都快忘没了,但他还记得他爸的声音,好听,他有时候做梦还能听见。
卢小苇九岁了,在村里的小学堂学一年级的知识,不是因为他脑子笨,因为村里一年级到五年级都讲一本书,教材好几年否没换过了。
有时候就是那么巧,卢小苇刚把书塞到驴车上的小包里,一条银链子从天而降,正好挂到了他棉袄的牛角扣子上,他把链子摘下来,看着有点眼熟。
储乾就是在这个时候从二楼跳下来的,他先把那条银链子扔下来试了试高度,然后自己往下跳,楼下银饰店的牌匾挡了一下,缓了个劲儿,储乾就掉到卢小苇和储乾的驴车旁边了。
嘎巴一声,好像是骨头错位的声音,储乾疼得当时汗就下来了。
有几个商贩围上来,可看楼上的人一露头,又都散开了,那两个是这集上有名的混混,打人可凶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储乾再抬头的时候,就对上了卢小苇的眼睛,他手里攥着那条银链子,呆在驴车旁边。
“你,你他妈,又是你。。。”
卢小苇看着地上疼得龇牙咧嘴的人,突然忘了该怎么动作。
李二壮看储乾指着卢小苇,又抬头看了看录像厅花里胡哨的门脸,皱了皱眉。
“小苇,你认识他?”
世界在李二壮问出这个问题那一刻突然安静了,储乾一下好像都忘了疼,他抬头看向二楼窗户,那两人也在观望,祁敏跑了,不知道能不能回来,要是卢小苇摇头,他今天,他今天就要废在这集市上。
在瑟瑟寒风刮起来的时候,卢小苇轻轻点了两下头,他的小脸衬在红绿相间的小花袄里,格外晃人眼,储乾就被晃了一下眼。
直到储乾和卢小苇都被抱上了驴车,往最近的县医院去,储乾那颗扑腾的小心脏才慢慢降速,车不大,李二壮在前边赶驴,他俩在后面几乎是贴在一起了。
刚才卢小苇点头那一下,让储乾心里有点小波动,他在心里反复地琢磨卢小苇点头的原因,咂摸半天得出了一个极具个人魅力的结论:这小哑巴挺仗义,好像,好像还想跟他冰释前嫌呢!
他也不顾上疼了,在医院里给腿上了石膏,他动起来费劲,但还是绷着身子把住一边车,给卢小苇腾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