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遇竹则也顺着她跪坐下来,柳烟桥不再躲避,她这才终于看清了整块疤痕的全貌。
狰狞可怖,烫伤的凸起像是毒蛇一样附着在女子胸前,仿佛烙印进了她的骨髓。
看着那块烙印,她嘴唇动了动。
“他们……在你身上烫疤?”
凤遇竹眉心不自觉抽动,本就泛红的眼眶此刻更染上些许血色,似是向她确定,问得哽咽又小心翼翼,明明是对着眼前人说的,却更像是在自我讨伐,她深吸一口气,可依旧未压制住喷涌而出的情绪,以至于最后的音节都带上了几分颤意,
“他们在你身上……烫疤?!”
柳烟桥别过头,垂下脑袋,没脸去看那双眼睛。
情绪翻涌,向来意气风发的少年低下了头,她肩头剧烈地抖动着,柳烟桥看不清眼前人的脸,可忽然,一点晶莹的亮光晃了她的眼。可不等她有所动作,便突然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凤遇竹终于主动逾矩,将人搂入怀中,她一手托住柳烟桥的后脑勺,慢慢低下头,却略过怀中人的脸,在那块狰狞的疤痕上,落下深深一吻——
感受到皮肤传来的温度,柳烟桥神情怔愣住,可身体的反应却比她快些,竟是在她还未有所思绪时,便怔怔落下泪来。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反应,眼前人略有些粗糙的指尖划过她的后颈,柳烟桥感觉到那两瓣薄唇离开了自己的胸前,一只手护住了她的头,另一只手则托起了她的脸,这一系列动作皆是温柔得不像话。一抹阴影让柳烟桥下意识闭上眼睛,接着,一个吻轻轻地,又落在了她的脸颊上,准确地说,是落在了那道泪痕上。
空气突然陷入寂静。
好安静。心跳声在耳边急促地回荡,仿佛是在这无边的静谧中唯一的声音。
多年后的泪浇灭了当年的烫意。
这是少年隐晦又炽热的告白:
爱她的泪,爱她的疤。
年少时的伤痛是一场滂沱大雨,大雨后的霉湿将伴其一生。
可原来霉湿也能得见阳光,原来有一个人愿意做她一辈子的太阳。
“……旁人用过的物件,总是招人嫌的。”
柳烟桥声音中的沙哑并未褪去,她没头没尾地说道。
“是……”凤遇竹肯定道,“没人喜欢旁人用过的东西。”
她紧紧抱住柳烟桥:
“可姐姐,你从来都不是物件啊……”
牲畜都没有被用过的说法,更何况她是活生生的人啊……
人不是物品,只有物品,才有干净不干净的说法。而人,没有。如果非要说,也只有人的心灵,才会有纯净与污秽的分别。
柳烟桥明明是那样聪明的人,怎么偏偏让这样一句屁话困住?
“我是自甘堕落……”女子愣愣受着凤遇竹的拥抱,表情木然,“你忘了吗?你第一次在醉春阁见到我时,我就是一个举止轻浮的妓……”
“姐姐,”凤遇竹打断她,“醉春阁的姑娘,她们在你心里,难道都是肮脏的吗?”
“我跟她们不一样,我是……”
柳烟桥的话再次被打断。
“姐姐,你说我太好……但其实是你太好,你总是那样宽容温和对待旁人,你总能为旁人开脱。
但为什么……就是不能温柔一点待自己?”
凤遇竹将她抱得很紧,好像只要松手就会永远失去这个人。
“你同我说过,世道如此,有些错是身不由己。”
她柔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