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风温热,草丛中居然发出几声蛙鸣。
再过一段时日,晓春城外的莲塘中,会有大片大片的粉荷绽放,那番景色一定美极,江月明想约大家一起泛舟湖上,她要亲手摘满一筐莲蓬……
“阿姐。”
清脆的童音将她飘远的思绪唤回。
江风清跃出家里的门槛,穿过小路朝她跑来,他脖子上悬挂的小哨晃动,在身前闪出一道银亮的弧线。黑猫跟在后面,脚步轻盈,它比江风清还要快速地蹿到江月明身前,乖顺地用脑袋蹭着她的小腿。
江月明看着被蹭黑的衣裙说:“乌金,等事情结束了,我要好好给你洗个澡。”
乌金仿佛听懂了,它动作僵住,小心翼翼往边上靠。
江风清走近几步,神秘兮兮地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他用双手捂在掌心里,松开的刹那,光芒四射开来,江月明吃惊道:“夜明珠。”
江风清兴高采烈地说:“是啊,乌金在家里找到的。我问过那些暗卫哥哥,他们都说没丢东西。”
江月明问:“假老头儿呢?”
这段时间,为了不落单,宋全知和段沧海暂时搬到他们家里住。段沧海和在暗影阁的时候一样,整日窝在屋里做面具,宋全知收摊早,每次都会顺带着把待在医馆的江风清捞回去。
江月明几乎可以肯定,这颗夜明珠一定是宋全知的遗失之物,于是对他的嫌弃顿时又多了三分:连夜明珠都能随身带,平时却连烧饼都要骗着吃,人呐,怎能这样抠?这样的人,怎么会是暗影阁阁主呢?
然而事实如此,几天前,江横天告诉她说,宋全知武功其实不差,只是性格太古怪,从来不爱显山露水,让他看家,比那些暗卫靠谱。
“假道士伯伯在给我们家驱邪,叫我一定不能打断他施法。”江风清握着珠子,侧头想了想,接着说,“可能是他跳舞的时候掉出来的,我待会儿去问问他。阿姐,小心!”
江风清失声惊呼,一支飞箭从远处急射而来,它从江月明眼前擦过,狠狠钉在她身侧的柱上,近半段箭身嵌进木中,箭杆上系了一根发丝。
黑猫浑身毛发炸起,江风清紧紧抱住姐姐不放。
江月明安抚似的抚摸着江风清的脑袋,说:“不怕,是自己人。”
话虽如此,她的神色却沉了下来。
江月明与陆白溪、季长言先前有约,一旦状况突发,他们不好脱身来医馆时,便用此等方法传递消息。
羽箭一至,说明秋重景已经按捺不住,暗地里命手下去灭陆、季二人的口。
江月明握住箭尾,手上发力,直接将其从柱上拔下,留下一个深黑的圆洞。
与此同时,不知是不是她心中的希望作祟,她仿佛听见马蹄震地之声,只是速度不徐不疾,距离他们仍旧有些遥远。她冲里面的人喊:“你们有没有听到动响?”
不用他们回答,江月明站在医馆后方,她看见一只信鸽从远处飞来,它扑扇着翅膀落入自家院中。
毫无疑问,穆城马上要到了。
可是,敌人已经动手,以众人刺客的身份,要想请镇国将军帮忙,必定要解释劝说一番,焉知在这段时间里,会不会有无辜之人的性命遭受威胁?
时间紧迫,来不及了。
江月明咬咬牙,转身去叫其他人:“我有一个办法。”
或许有些莽撞,但一定起效。
……
远处的屋檐,季长言顶着一张陌生的脸,他收起临时做的弩,问身后:“怎么样,追上来了吗?”
陆白溪与他背对,她望了一眼远处的灯火,说:“暂时没有。他们在蓬莱居找不到我们,不知会不会对其他人下手。”
“蓬莱居现在还热闹,他们不会冒这个风险。不过,肯定起了疑心就是。”
“这样,你回酒庄,那块安静。我去昨天的民宅附近。”
陆白溪脸上的画皮素白清雅,将她几日的疲惫遮掩其下,季长言突然问:“我从小生长在这里,对这座城有感情,不希望家人和乡亲白白送死。花想容,你又是为什么这样拼命?”
“我以后也要住在这里。”陆白溪一笑,颇为傲然道,“晓春百姓对我的态度挺好,尤其是那些娇滴滴的小巧女儿家,她们对我的腿长颇为艳羡,老娘好久没这样受人欢迎了。秋重景他们要是敢动人,我,花想容,送他们去见阎王。喂,你个没用书生,我顾不上你,你可别死在家门口。”
季长言望着杏花庄的方向叹道:“我爹娘还没把我认回去呢,我可不敢死。”
陆白溪与他分道而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