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沈芜五指握紧成拳,掩住菱唇,剧烈地咳了起来。
隐八这几日一直在小春院内保护沈芜,自然也就听见了方才的一番话。此刻她立刻出现在了屋内,掀开沈芜身上的锦被,就打算一把抱起少夫人离开。
沈芜突然握紧了隐八的手,她蹙紧了眉心,面容痛苦地皱成了一团,却极其坚定地望着隐八道:“立冬……绝不能有事!”
隐八怔住,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掌,就劈在沈芜的后颈上,企图直接把少夫人打晕带走。
可隐八没想到的是,沈芜并没有晕过去,她死死地咬出菱唇,直至唇角流下殷红的血痕。
沈芜忍着唇上阵阵痛意袭来,她直直望向隐八,死撑着坚持道:“立冬……”
立冬曾说今早要为自己祈福,沈芜绝不能辜负这样一个女子,更不会对立冬见死不救。
因为是立冬一直在迎客厅照拂自己,是立冬愿意接纳自己到她的住处,是立冬愿意一心跟随自己,甚至连巨大的红利都不肯要……
沈芜忍不住开始落下泪来,士为知己者死,哪怕最终自己和立冬二人都没有好下场,沈芜也心甘情愿。
隐八垂头看着这样的沈芜,她突然下不了第二次的手,脑中划过无数个念头后,隐八最终唯有妥协道:“少夫人,这是属下的一粒保命药,可以让您暂时恢复一些体力。你若执意要为了立冬入宫,属下唯有遵从。”
那日立冬和沈芜二人如何的交换承诺,隐八其实在暗中都听到了,她知道少夫人是个难得善良的好人,那三王爷却不是个东西。
若少夫人明知道立冬落入了阴狠暴戾的三王爷手中,却因为自己没有去救人的话,就违背了少夫人做人的原则。
士为知己者死,隐八不是不懂,相反她这个做暗卫的感同身受。
沈芜最终由香兰竹枝等人一同服侍,挑了件最保守的浅碧色衣裳,梳洗穿戴完毕,坐上了去往宫中的马车。
昏昏沉沉之中,马车停在了皇宫门口。朱红色的宫墙横在附近,似是一眼望不到尽头。偌大的宫门威严高耸,纵深极长,让人瞧上去顿觉压抑。
沈芜被香兰和竹枝二人,缓缓地扶下马车,她早已无心观察周围的景致,哪怕这是沈芜十多年来头一回离开侯府。
皇宫侍卫见宴会已然开始,却还有人意图入宫,便冷声拦路道:“来者何人?”
竹枝递过一块从未用过的崭新腰牌,朝侍卫恭敬道:“这是安伯侯府的二小姐,之前身子不太爽利,这才来得迟了些,还望侍卫大哥放行。”
侍卫接过腰牌仔细看了看,虽然心内有些狐疑,但见到其上四四方方的官印,他也就不再多言,点头道:“进去吧。”
沈芜望着那一道极深的宫门,突然呼吸一滞,在原处狠狠地咳了起来。
她单手掩唇,面泛病态的红晕,只要一想到接下来可能要发生的事,沈芜顿时就感到浑身无比恶心。
竹枝和香兰对视一眼,她二人怕再出什么岔子,便请求侍卫道:“这位大哥,我家小姐身子实在是不爽利,可否让她坐着马车入宫?”
侍卫看了一眼沈芜的情况,心知这二人说的不错,他看着那为弱不禁风的娇小姐,都不由得心生怜惜之意。
于是侍卫招呼其他人,一同上前检查了那辆马车,完事后才允许道:“既然马车内没有凶器,那便通融一次,下不为例。”
沈芜听后勉强稳住身子,被香兰和竹枝二人架上了马车,她知道自己无法退后,也不能退后。衣袖内的匕首随着沈芜这一番动作,轻轻滑动了一下。
沈芜暗暗心想着,待会见到三王爷,一定要让他放了立冬才行,否则沈芜就跟三王爷这个老瘸子拼命,反正大不了就是个死,再不济她都能咬了舌头!
车轮骨碌碌地转着,马车一直行驶到了百岁宫门口,这才再次停下。
沈芜下了马车之后,一步步地走向热闹的宫殿内。
她依稀记得隐八临走前的一番耳语,今日是小皇子的诞辰,所以庆和帝在百岁宫内设宴,邀请世家众人出席。
天家威严,收到其邀请更是一份殊荣,除了称病等正当理由之外,无人敢缺席,否则就是在打皇帝的脸。
“安伯侯之女沈芜,因清晨之时身子突发不适,故而来迟,还望皇上皇后、诸位娘娘恕罪。”
这话是沈芜现编的,她之前不着痕迹地快速扫了一圈上首坐着的宫中主子,倒也无师自通,把这番请罪之言编得像模像样。
此刻沈芜跪在冰冷的地砖上,身旁是一同跪着的香兰和竹枝。
话音方落,席间坐着的谢家小公子,谢宁逸差点把口中的酒给喷了出来。
他就是当年不小心弄坏了沈芜名声的那位爷,不仅长相风流俊俏,连性子也随了他的长相。即使花天酒地的名声在外不止,还能将许多小姑娘偏得团团转。
但唯一的奇特之处就是,谢宁逸至今房内无人,连个通房丫鬟都无。
尽管他是风花雪月中的老手,更尝过不少青楼女人滋味,但愣是一个女子都没娶进府。世人啧啧称奇,甚至怀疑起了他的取向,家中长辈也热衷于给他相看女子,不料谢宁逸就是不肯点头答应。
甚至长辈们只要给谢宁逸看一眼女子的画卷,他便会立马转开视线,礼貌地回道:“这画中女子有点丑,晚辈还是自行寻一个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