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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翻脸（第2页）

林淮和方绣绣就这么和薛光灿碰面了。

薛光灿站在县衙门前的空地上，脚下是江南带着苔藓的青石板砖，那苔藓仿佛有潮气，显得薛光灿一身暗紫色的衣袍都似半湿不湿。

林淮下了马，去接方绣绣下来，牵起她的手，和她并肩走向县衙。

薛光灿看着他们，眸底有阴暗的锋芒，视线在林淮脸上扫了扫，接着落到方绣绣脸上，似笑非笑道：“怎么样，确认了吗？”

这“确认”二字，自是有两个意思。一问方绣绣是不是确认了自己的身世；二则是问她，是不是确认了要随薛光灿去威国公府，认祖归宗。

事到如今，方绣绣没有瞒着薛光灿的必要。

就算她不承认自己是徐悠远的女儿，薛光灿也会因为她这张脸，而想方设法的调查她，甚至将她带回威国公府。

与其她嘴硬，还不如大方的明说。

小手被林淮牵着，属于林淮的温度好似能化作一种强大的力量，让方绣绣能够有十足的底气直面薛光灿。

方绣绣朝着薛光灿大方的笑道：“薛世子，民女已经确认了。”

“哦？”薛光灿轻笑。

“民女已经确认了，民女的确是徐氏的那个孩子，薛世子没有猜错。”方绣绣说到这里，话锋一转，“然而，方家夫妇养我，方家哥哥疼我，我至始至终都是方家的孩子。而威国公高高在上，不是民女能攀附的。”

薛光灿的笑容瞬间凝固在唇角，眼中霎时浮现出厉色来。这样阴暗生怒的眼眸配上嘴角僵硬的笑，让他的脸看起来说不出的诡异。

腔调也多了一丝阴戾：“方姑娘，你是谁家的女儿，这可不是儿戏。你既已确认身上流着我薛家的血脉，就该认祖归宗。难道你觉得，我爹费尽心力的找到你，是由着你耍性子的吗？”

方绣绣握紧林淮的手，仍笑着说道：“从小长在父母身边的孩子，尚可以与父母断绝关系，脱离家门。那么像民女这样从小不在父亲身边的孩子，岂不是更不必与父亲兄长们强扯上关系了。”

薛光灿嘴角的笑容彻底消散，看上去充满了阴森森的威胁，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方绣绣，道：“你不要不识好歹。”

方绣绣定定道：“民女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呵，只怕由不得你！”薛光灿口吻蓦然一厉，字句中像是能飞出刀子，直往方绣绣身上割，“本世子给你高攀的机会，你却偏要任性妄为。是觉得你有能力忤逆威国公府吗？”

林淮捏了捏方绣绣的手，用大拇指轻轻在她的手背上搓。揉了两下，传递安慰的意味。他向前一步，让方绣绣站在自己后面，手仍牢牢牵着她的，对薛光灿淡淡道：“她为什么不能忤逆威国公府？谁说她没有这个能力？”

薛光灿这才看向林淮，眉心一跳，狠狠的笑了一下：“呵，差点忘了，还有你给她撑腰。我说林二公子，薛家的事你也要掺和一脚吗？”

林淮微笑着说：“绣绣的事，就是林某的事。”

薛光灿嘲讽的笑道：“只怕凭你的身份，没资格掺和薛家的家事。”他说着，指了指方绣绣，悠悠道：“你要以什么身份阻拦威国公府认回自家的小姐？你和方绣绣，无媒无聘，连定亲都不曾。林二公子，我敬你是个守礼的人，怎么你还真把自己当薛家的姑爷，妄想碍威国公府的事？”

林淮依旧面色淡淡，带着些微笑意，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薛世子，林某觉得，有件事你大概搞错了。”林淮不疾不徐的道，“之所以绣绣的事就是林某的事，是因为绣绣是显国公府未来的二少夫人，林某和绣绣更是已经互换信物。林某的爹娘都盼着绣绣过门，早将她当做林家人。反倒是威国公府和绣绣并无瓜葛。薛世子别忘了，当初是威国公主动放弃了徐姨和绣绣的。之后绣绣出生，成为方家夫妇的孩子，威国公始终不管不问不是吗？”

薛光灿听言，狠声道：“你这是强词夺理！那时的事情不论，如今我爹要认回方绣绣，她身上又流着我爹的血。于情于理，都由不得她拒绝。”

“强词夺理的是薛世子你。”林淮面上是不温不火的笑，却字字雷霆万钧，“薛世子想是不熟悉本朝例律，林某愿意为你叙述。按照本朝例律，妇人若被夫家休弃，则视为与夫家再无瓜葛；若妇人乃孕中被休，则所生儿女，妇人有权将其归属娘家。徐姨产子时，娘家已不存，方家夫妻便是徐姨的依靠，徐姨做主将绣绣归属给方家，乃事从权宜，合情合理。与威国公又有什么相干？薛世子，你说是不是？”

薛光灿一窒，被林淮拿着律法和实情给堵得说不上话，一时没法子反驳林淮，暗生恼怒，眼中的厉色高涨，眯着眼睛，阴恻恻直视林淮。半晌，才愤愤的从口中吐出几个字：“很好，林二公子，你好样的。你这是要得罪整个威国公府！”

林淮轻轻笑了，看似温文的模样下，却是寸步不让的态势：“一个威国公府罢了，有什么不敢得罪的。我显国公府在今上面前亦是有几分薄面，不怕威国公府的各位记恨。倒是薛世子，绣绣不想与薛家有甚干系，便请你不要再打扰她的生活。”

林淮说到这里，语调沉了沉，透出一股让人心惊的震慑感：“世子须知，林某虽素来笑脸迎人，却也是有脾气的！”

“你……”薛光灿恼怒极了，整张脸都扭曲起来，憋出一种暗紫红的色彩。他猛一转眸，视线锁住方绣绣，语含威胁道：“妹妹，哥哥若是非要绑你回薛家，你还能指望林淮杀了我不成？”

方绣绣决然有力道：“世子若要绑我回去，那我便逮着机会自残自伤，想必威国公不愿看到这样的情形吧。”她冷冷一笑：“哪怕是威国公对此无所谓，可哥哥逼得妹妹自残自伤之事传出去，坏的不也是威国公府的名声吗？”

“你！”薛光灿保持许久的镇静，终于在方绣绣的反威胁下崩盘。

比起林淮那皮笑肉不笑的威胁告诫，方绣绣这种刚烈直言更像是明晃晃的恐吓，让薛光灿额角青筋不断跳起，犹如一只被踩住了尾巴的兽，毫无应对的办法。

恼怒的直想跳脚，却偏还得保持住国公世子的风范，薛光灿的脸皮已经涨成了深紫红色，呼吸急促而重，像个风箱般呼呼作响，胸膛跟着剧烈起伏。

再看四周，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了，都在指指点点的，嘴里像是在说着讥笑的话。薛光灿怒极，索性狠狠一拂袖，怒哼一声离去：“林淮，算你厉害！”【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