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越上年纪越怕说“死”这个字,甚至不能听见丧乐的老人不同,他俩并不忌讳这些。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而已,再害怕也有死的那天,于是坦然出来看热闹。
乐声、哭声逐渐近了,连长夏也出来看。
抬棺喊号子的声音也近了。
要往山上抬棺,又下过雪,好在管事的里正颇有智谋,早点了一批人将沿途要走的路铲了出来。
不然要是滑倒,跌了棺,实在不是好兆头,如果还压到人,就更不好了。
送葬的队伍到了跟前,各种声音混在一起,嘈杂不已。
抬棺的汉子不少,显然主家在村里人缘不错。
长夏跟着窦金花还有裴灶安,在二三十个抬棺的人当中看见了裴曜。
这是个力气活,况且是大事,一般人都不会偷懒。
一边走一边还要留意前面和脚下,马虎不得。
一群汉子少有分神的,即使路过自家门前,裴曜同样没胡乱张望。
不止长夏几个在门外看,附近几户人家也出来了,都没言语,看看吹吹打打的乐手,又听听披麻戴孝的后辈哭声如何。
太阳黯淡,时不时吹一阵北风,将雪沫子吹得乱飞。
送葬的走远了,看热闹的人回了家。
死人是常见的事。
丧乐声渐渐听不到了。
听惯了的曲子,上一段吹完,几乎可以哼出下一段的调子。
只是长夏心里忽然响起另一段不同的曲调。
他有些疑惑,思索一阵才想起来,那是幼时听过的调子。
梅朱府和燕秋府风俗人情不同,丧乐自然有一些差别。
小时候见过的送葬队伍只剩下乐声和哭声,别的都模糊了。
长夏怔住,神思有些恍惚。
灶底的火正在烧,他出门看热闹前,已经煮上了猪食,柴火添的足够多。
“明儿去不了,要是天晴,我得上余滩村一趟,看看被面绣的咋样了。”
陈知的声音响起,他站在门前和那边的赵琴说话。
赵琴约他明天回娘家,两人娘家一个在陈家村,一个在离陈家村不远的赵家沟,有时回娘家会一起走,约定好时辰,回来的时候也一起。
长夏回过神,往灶底添了两根柴火。
那是一场梦,这里,才是他的家。
灶膛里的火光腾跃,映在他脸上,他垂了眼睫,再看不清神色。
·
太阳高高挂在天上。
只要日头一出来,仿佛就有出屋子的理由,人不再缩在房里,门也可以开着。
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