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清明安静地听着。
乡镇企业的没落是必然的。
在改革开放初期,它们凭借灵活的经营策略和政策扶持,红火了近二十年。
发展壮大的,会成为一方巨头。
停滞不前的,最终都会被市场淘汰。
祁卫国能在入世第一年就看到这一层,说明他这个人,脑子不笨,眼光也不差。
刘清明说:“我们乡是人的问题,条件差底子薄,领导不思进取,乡亲们只能受穷。”
“是这理。”祁卫国点点他:“我看到你们乡里,路边开垦了不少花田,那又是搞的什么名堂?”
刘清明笑了。
这种事根本瞒不住人,他也没想过要瞒。
“不是花,是药材。”
“药材?”
“板蓝根。”刘清明直接告诉他,“今年的收成,已经全部卖给了云州制药厂。”
祁卫国手里的烟顿住了,他看着刘清明,满脸的不可思议。
“云州制药厂?省城那个国营大厂?”
“嗯。”
“老弟,你这路子可真够野的。”祁卫国咂了咂嘴,“那种地方,一般的乡镇干部,连大门都摸不进去。你这关系够硬啊。”
刘清明没有接这个话。
祁卫国又说:“种药材,倒也是个路子。不过,这东西风险不小。”
“我们乡以前也试过,种黄芪。结果那年赶上大丰收,价格一落千丈,药材公司根本收不完,最后全烂在了地里。”
“种粮食,好歹自己能吃,吃不完还能喂猪。种药材,一旦卖不掉,就是血本无归。”
刘清明点点头,认可他的说法。
“所以,我不建议你们搞。”
“云州制药厂那边,是以前在省里工作时认识的关系,人家看我面子,算是帮我一把。”
祁卫国皱起了眉头。
“我看你们乡种的面积不小啊,对方能全部吃得下?”
刘清明叹了口气。
他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了祁卫国。
“这是我们跟药厂签的补充协议。”
祁卫国接过协议,低头看了起来。
当他看到其中一条款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协议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楚,如果云州制药厂因市场原因无法消化全部产能,云岭乡政府将以生产成本价回购所有成品药。
下面盖着鲜红的云岭乡人民政府公章。
以及云州制药厂的大红章。
祁卫国拿着那张纸,手都有些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