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月一走,她立刻打给大丁。
大丁之前打来几次电话都被她一句“还忙着”给堵了回去,这时精神一振:“忙完了?”
小樽笑着说还早呢,看样子得通宵了。声音有点疲惫,毕竟平时闲散惯了。
“累了?吹首歌给你听吧。”
这次他吹的是洞箫,她耳朵听着,眼睛却要照顾正在吱吱打印的打印机,那时的打印机是针孔式的,稍一不注意,纸张跑出界,一切就得重头再来过。
大丁吹完问:“猜猜看是什么歌?”
她想了一下:“心雨。”
“什么啊,差那么远,是萍聚。你真没有音乐细胞。”大丁显得泄气。
小樽嘿嘿地笑:“刚才要看着打印机,没十分注意,你再吹一首。这次一定能猜出来。”她按下电话的扬声键,搁下话筒,再去把门关上,守在打印机旁,然后专心听。
曲調一时委婉,一时亢扬,她托腮细听,他吹得好不好,她没谱,却也不是很在乎,只细心分辨,好象是<<新鸳鸯蝴蝶梦>>,好象是<<相思风雨中>>,又好象是<<花心>>……
他吹了五六首,她只猜中一半。他叹气又说:“你真的是没有音乐细胞。”但她听得出他不是真心抱怨,甚至带了笑意。
也许,在这漫长的冬夜,有人静静听你吹一首曲子,什么曲子都好,都会开心得令人想笑吧。1995年元旦凌晨零点至五点,她是笑着渡过的。
元旦过去了,离一月七日还有六天。中间的几个晚上小樽发现了一个打电话的好所在,就在她宿舍楼下。
同宿舍的小桃告诉她楼下的基金社晚上常忘了关门,可以偷溜进去打电话。然后问,你怎么有那么多电话打啊?都说些什么啊?
小樽只是笑,具体要叫她说他们都讲了些什么,还真说不上来,大丁是个话匣子,很多时候都是东聊一点西聊一点,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而且跟大丁的事只有木子和乙乙知道,别人她不敢说,这件事,如大丁所说,是两个空中朋友在空中的事。海巿蟹楼一般,风沙一过,兴许就是幻影,说了,别人会笑的吧。
一楼基金社隶属他们分理处,里面的同事也算认识,晚上有时侧门没锁,她就堂而皇之地进去用电话,有时锁了,没关系,也有办法,侧门上面留了好大的一段空隙才到天花板,她从宿舍里抱了张凳下来,搁在门边,跳上去,手攀到门的顶端,轻盈的就跃进了柜台内。
嗬,身手不错!草上飞的轻功也不过如此吧。她在电话里对他洋洋得意。
大丁打击她:“草上飞算什么,比得上楚留香天下第一的轻功么?”
她不忿:“凌波微步才是天下第一。”
“那不都一样,都是古龙写的轻功。”
“什么啊,那是金庸写的。”
大丁说他金庸的书都不看,只看古龙。
“为什么不看金庸梁羽生?”
“因为太正经,没有不穿衣服的水查某(闽南语,意指漂亮姑娘),哈哈哈……”
她在他猖獗的笑声中大声嚷过去,龌龊啊龌龊。
正笑着,突然被大门外的一阵声响吓出一身冷汗,她竖起耳朵,大丁这时喜洋洋地问:“明天早上是8点吧?q巿大酒店你以前去过?”
小樽还来不及答,一柱强光伴着摩托车的隆隆声从大门口长驱直入,脚步声随即到了门边。
柜台内只有弹丸大,躲不过了!她手中拎着话筒傻傻地望着门口。
基金会的同事玲玲跟男朋友走进来,看见她吓一大跳。
小樽硬着头皮:“我见门没锁就进来借个电话。”
玲玲瞄了眼门外的凳子,微笑:“没关系,你继续打吧,我拿了东西就走。”当真打开抽屉拿了东西就走。
“唉,我本佳人,奈何做贼。”惊魂甫定的小樽强自打趣。
大丁吃吃笑,封她为司空摘星的第一百零八代弟子。
神偷的传人却做贼心虚,不敢用电话太久,说了几句匆匆收线,跟他约好明天要准时。
回到楼上她睡不着,走到阳台看天空,没有月亮,只有星星,寂寥的几颗向她眨眼,她站着仰望一会,回房内从柜子内取出一本厚厚的日记本,像极了英语大辞典,里面足足记录了她十一岁至二十岁的心事。
至此应该封笔了,或者该换一本新的。她想。
翻到最后一页,她写下:theend
theend
是结束也是开始,明天,明天就是一月七日。魔。蝎小说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