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普陀山他们呆了三天四夜,吃得好,玩得好,只是睡不好,搭船到了宁波,找来一座磅秤,大丁站上去一看,足足掉了五斤肉。
“緃欲过度的下场,活该。”小樽嘴上幸灾乐祸,心里却疼,找出一包她准备晕车时含的高丽参片给他,吩咐:“回去叫你妈炖给你吃。”
“以后就是你炖给我吃了。”大丁喜滋滋地接过。小樽懒理他话里的含义,自去买机票。
要照大丁的意思,还是坐船回去,省钱,但小樽怕船期又误,赶不上上班。买来机票,她点了点钱包里的钱,拿出一千五给大丁,之前的一切开销都是他负责,现在知道他家境不怎样,她只怕他挨穷。大丁倒是很爽快地接过去,毫不扭捏。
小樽揶揄他:“之前是谁说大丈夫不能用女人的钱?”
大丁不在乎地把她搂过去,咧嘴笑:“现在不同了,你是我老婆,你的钱就是我的钱,我的钱也是你的钱,你没钱也可以跟我拿。”
“嘁,谁是你老婆!”
“你就是,老婆,老婆,老婆……”上了飞机他还在她耳边叨叨念。
小樽忍无可忍,喝他:“闭嘴,我要睡觉。”
当然还是不可能安安稳稳地睡一觉,两个人都是头一次搭飞机,起飞後,都争着向窗外面看风景。只见风起云涌,一团团,你推我挤,像随意搅出的棉花糖,洁白又软绵,如果窗户可以打开,小樽真想伸手出去掬一把,尝一尝是什么味道,过得一会,竟有丝丝缕缕的阳光从云罅间挤下来,似万丈佛光显现,耀眼得令人赞叹。
“真美!”两人都兴奋得像小孩子,只差尖叫。
“真幸福,要是天天都有这样的风景看,天天都这样抱着,就更幸福了。”大丁抱着她又是傻笑。
为着他说的这句话,小樽竟有些心慌,莫名地,尤其在看了如斯美景之后听到他说这句话,心情开始惆怅,到厦门下飞机后,天气也变得压抑,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本来两个人说好在厦门再玩半天,小樽却说累了,想早点回宿舍睡觉,明天就要上班了呢。
坐车回去,途中天色时暗时明,后来终于放晴,大丁兴致勃勃地欣赏窗外风景,时而跟她讲一些他们村的趣事,小樽只是提不起精神,缘由她也理不清,也许就像三毛说的,因为幸福满溢,我怕得悲伤。
明明她跟他一样,也是觉得幸福的,望着身边的这个人,阳光下的浓眉大眼,闭上眼她也能描绘出来了,这证明就是幸福的开始了,可是很奇怪,她几乎想跟三毛一样喊起来:“但愿永远都这样下去,不要有明天了。”
她烦躁地抓着自己的手臂,碰到了手腕上大丁第一次见面送她的手表,心里愈加慌乱,因为想到了荷西送给三毛的手表。
他跟三毛说:“以后的一分一秒你都不能忘掉我,让它来替你数。”一语成谶,后来的岁月只能让它替她数,没有荷西的日子,整整十一个年头零三个月,直至韶华永逝。
她想哭,也许只是为了荷西的三毛,梦里花落知多少,梦里她为他们落了許多泪,虽然都过去了,那都是高中时候的少女情怀。
“怎么了?”大丁终于察觉到她的异样,却牵引了她的泪腺,抱着他的手臂她无声的流泪。
大丁手足无措,不知道她为什么哭了,是自己说了什么话惹她哭?
她的眼泪流得越来越凶,他慌慌张张地取出纸巾帮她抺,抱在怀里小声又问:“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只是哭,大丁没办法,只能任她抽泣,却把她抱得紧紧的,让她的脸对着他的胸,免得其他乘客看到了会奇怪。
幸好有哭完的时候,一张纸巾都湿透了,大丁抽出一张新的,小樽接过去,等她看起来平静了些,大丁又问为什么哭。
“没有,只是突然想外婆了。”小樽讲不出原因,只能随便扯个谎。
大丁失笑,想不到她也会这样孩子气,不过这是好现像,像刚见面那时她极力表现成熟,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现在带了些孩子气,反而感觉亲近,让他想抱在怀里呵哄,所以一路上他都搂着她不放,问她:“等一下我陪你去你外婆家,好不好?”
“不了,以后再说吧,我还是回宿舍睡觉,明天好上班。”她想一想,哭得莫名其妙,可能是睡眠不足令人烦躁。
“那我陪你回宿舍。”
“嗯。”她顺口就答应了,趴在他的肩头看窗外的风光,阳光让她的心情好了点,但快近宿舍时,又没来由地感到心慌乱,大丁要跟她下车,她阻止他:“你回家吧,你跟来了我会睡不好。”
大丁埋怨:“可我想再陪你多一会。”
她其实也有些舍不得他,但心里有股执拗,在跟她的本意对抗,说不出是什么,却令她想要他离开,对他便有些过意不去,倾过身在他唇上飞快地吻一下:“你先回家,晚上通电话。”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他,他的心花剎那间怒放,在阳光下蓬勃生长,开成一朵向日葵,欣欣向荣,对未来充满了展望,他爱她,她也爱他,他会娶她,而她也将嫁给他,不久还会有孩子,生活这样子,真是幸福。
小樽到加油站就下车,在旁边的小超巿买了碗快餐面,单位的食堂要明天才开放,晚上这歺只能将就。
从超巿出来向右走,再拐个弯就到她宿舍,她走得很快,只想快点躺到床上酣然入睡,这几天跟大丁一起根本没睡过一次安稳觉,他真像一只斗兽,斗志仰昂,不知疲倦,有时她困得要命就发脾气,但他很赖皮,一次次都哄她说,好,你睡吧,我不动。结果她刚要睡熟又被他搅醒,气得她直想打他咬他,可每回都仅止于想,浑身提不起半点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