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不要现在就帮你们调好卡拉ok?”
小樽只觉得他聒噪,不耐烦地说:“需要的话会叫你,你先出去吧。”转头却见李明若有所思地望着她,怕他又提工作的事,她装作若无其事笑道:“哥,今天我生日,你得唱首歌给我听。”
“你想听什么歌?黄鹂鸟?”李明一本正经地问,问完却忍不住自己先笑了,她的声音太细,唱起流行歌曲总要逼粗嗓音,听着就怪异,最适合就是唱儿歌,所以在深圳那会,每次跟他去ktv,他一定叫她唱儿歌,儿歌里又以这首她百唱不厌,到后来他的朋友见到她索性都不叫她名字了,只笑着唤她黄鹂鸟,叫的人越来越多,连她公司里的人都知道这绰号的由来,小樽赌气之下,跟他说:“以后去ktv我再也不唱歌。”想了想,又舍不得,补充一句:“不,是再也不唱黄鹂鸟。”
小樽当然知道他在笑什么,嘟了嘴埋怨:“都怪你,每次去ktv总要叫人唱歌。”心头在怅然,才多久的事,却像是很遥远了,其实那时被人叫黄鹂鸟,暗地里她是喜欢的,阿树阿上的那两只黄鹂鸟,打小她就认定它们是一对夫妻,常常在心里偷偷叫他阿黄,叫自己阿鹂,阿嘻阿哈地整天笑哈哈,可实际上她不是阿鹂,只能是那只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売,永远都够不着树上的葡萄。
见她又像以前一样会撒娇了,李明笑开了怀:“是,都怪我,那今天咱们不唱歌,只吃饭,把你喂胖了,比蜗牛的売还重。”
吃的时候,他频往她的碗里挟菜,不再像以前一样用公筷,而是用他自己的筷子,这一变化小樽却没多留意,对着面前一桌生的熟的食物,胃里又开始在造反,勉强扒了几口饭,吃了些海鲜,按捺不住时,跟李明说要去洗手间,这回却是干呕,没有吐出来,怕李明等久了会以为她肠胃不舒服,赶紧洗了手出来,正好听到她的呼机在响,一看号码,是木子。
小樽心里一动,想到了办法可以摆脱这顿饭,拿来李明的手机打过去。
木子在电话里问:“小妞,回来了?要不要过来?乙乙也在我这呢。”
“好,我这就过去。”小樽说完立刻把电话挂断,转头焦急地跟李明说:“乙乙跟她男朋友吵架了,喝醉了酒,在木子那边又哭又闹呢,我得过去看看。”
“等吃完这顿饭再送你过去。”李明不为所动,斯条慢理地继续往火锅里添菜。
“可是,我不马上过去的话,木子一个人应付不了的。”小樽捏紧了手指,越来越佩服自己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去陪乙乙比陪哥吃饭重要?”李明又眯起了眼,但隔着桌上腾腾冒出的热气,小樽只觉得那双眼睛似隔着轻云薄雾,氤氲得不真切。
胃里那点呕心的感觉又涌上来,她把指甲狠狠地掐进掌心,很痛,却又痛得近乎麻木。
曾经他是她的最重要,可那又怎样呢,他始终都像这桌上的雾气一样,看着缥缈,抓在手里也是虚无,现在他已不能是她的最重要,也容不得她再将他放在最重要,因为她的身体里面已经同时有了两个人,一个是大丁,另一个是跟他的小生命。
“这还不如蛋糕好吃,我不想吃,我们去买生日蛋糕到木子那里吃好不好?”她又嘟起了嘴,在他面前,撒娇实在是不用装的,习惯使然,除了肢体的接触,他对她已是十分的緃容。
李明轻叹,谁说长大了呢?还是这样偏食,打小就不喜欢吃正歺,嗜好甜食,说起来还是自己把她惯出的毛病,见她不喜欢吃饭,就叫二婶变着花样时不时弄些点心,结果她吃上了瘾,肚子总要空出一半来装那些点心,肠胃恐怕就是那时开始吃坏的。
“好,你先把这些吃了,想再吃什么,都随你。”李明把她原本的碗推开,另外拿了个碗装些新鲜的热食给她。
小樽看着眼前的碗,菜堆得都快高过她的鼻尖了,苦了张脸:“哥,我真的吃不下,你就饶了我吧。”
“不行。”李明斩钉截铁,“吃完去找木子也好,找乙乙也好,都随你去。”
小樽发愁地拿起筷子,勉强吃的话,只怕真会吐出来,到时他肯定又紧张,必定要带她去医院了。
李明见她两条眉毛都快揪到一块打架了,终是心软,叹了口气:“好歹吃两口,要不然空腹吃蛋糕,又要喊胃疼了。”在深圳那时也总是这样,他们公司对面的酒店有自助歺,有一次他带她去吃,之后每逄午饭时他打电话问她想吃什么,就说要吃自助歺,去了几次,他再也不让她吃自助歺了,别人吃自助歺是什么都要尝,她倒好,一味地吃甜食,蛋糕、松饼、雪糕,再加上水果,一样样地吃下去,没有其它东西垫底,歺才吃一半,已经在那叫胃疼。
“那好,就两口,不许反悔。”小樽拿手指着他,顶认真的睁大了眼,以前有眼镜遮住,李明居然不知道她的眼睛一睁大,竟是这样圆滚滚的,像剥了売的龙眼,又像鼓起腮在赌气的青蛙,致趣极了,他禁不住嗤地一笑:“好,两口就两口,要是再多两口,就奬你一粒糖吃。”
两口勉强吞下了,小樽迫不及待站起来:“吃完了,走吧。”
出了酒店,李明让她在门口等,自己跑过去取车,其实才几步路,雨也不算大,他竟怕她淋雨,小樽心底淌过一股暖暖的热流,可夜风挟着雨点,吹拂过来,却是一阵冷浸浸的寒意。
大丁在榕树下又站了一会,浑身都让雨淋透了,搓手又跺脚的,还是冷得直发抖,忽然想,哎呀,我这笨蛋,不问小樽住哪儿,可以问她舅舅或者外公住哪呀。
走进村,他找到了一家杂货铺,有公用电话,先试着打小樽呼机,还是没回,于是打过去给黑果,告诉他小樽外婆家的电话号码,让他查一查登记的是谁的名字,没一会黑果就回过来给他:“叫李三军,丁哥,你问这个干嘛?”
“回去再告诉你。”
大丁也不晓得李三军这名字是小樽的外公还是舅舅,但有名字就好办,先向老板买了把雨伞,再问他李三军的家在哪。
“噢,李三军啊,不远,出门往右拐,直走,不到一分钟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