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谨言与天启帝还有话要说,就让徐九微先行回寝宫。走到半路时,她看到前方的转角处露出半截红色的衣袖,脚步一顿。
找了个借口把送她回去的宫人打发了,她左右看看,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后才硬着头皮走过去。
后面的人是莫蓝鸢,这不用怀疑,也不知道他哪来的毛病,整日喜欢穿着这种红衣。
诚然,世上再没有一个人能如他这样,把一袭红衣穿得这般风姿。
午后的阳光炙热而灿烂,却无法在他身上留下半分暖意,他靠在白玉栏杆上,露出的脸和手上的肌肤苍白到近乎透明,像是常年没有见过光,浑身泛着一种薄凉的冷意,周身仿若笼罩着一股似有若无的寒雾。
冰冷艳绝,如妖似邪。
但是,每每看到他徐九微脑海中都免不了蹦出四个大字——如丧考妣!
除了他平日里在外人面前刻意伪装,他在她面前时,总是这幅死了老婆以后,万念俱焚的死人样子,她都要怀疑是不是一具美丽的冰尸站在自己面前。
这个想法略惊悚,徐九微打了个寒颤,赶紧收回那些不着边际的思绪。
看到她过来,莫蓝鸢一手撑着栏杆站了起来,来到她面前。
忍着惊悸,徐九微忍不住开口:“太子的事……”
明明是和原作中一样由莫蓝鸢陷害魏谨言,先不论魏谨言将计就计做了什么,莫蓝鸢居然从头到尾没添油加醋在天启帝面前说什么,这完全不对劲呐!
听她提起这件事,莫蓝鸢睇她一眼,长眉皱了皱:“徐九微,不是你让我这般做的?装模作样作甚。”
现在分明是初夏,徐九微却觉得一阵寒意自脚底窜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并未发觉她的异色,莫蓝鸢凝神看着她:“你说的这些事情的确都应验了,告诉我,我的结局到底是什么?”
短短一刹,她如坠冰窟。
刚才开门时她察觉到里面有人,原本想着赶紧溜为上策,谁曾想他把她强行拽了进去,这才发觉竟是一整日都未见到的魏谨言。
纠结了小片刻,徐九微到底还是把正要过来的杏儿打发下去,再来处理这个大麻烦。
小心褪下他的里衣,那上面的血迹更重,紧贴着伤口黏在一起,所以刚才徐九微没敢乱动,看到他肩上那道几乎横亘到胸口的伤口,她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
那伤口极深,边缘处甚至能看到里面外翻的皮肉,鲜血不断沁出,看上去尤为骇人。
伤势这样重,他竟是一次也未呼痛过。
他怎么伤成这样的?
这个疑虑在心头一闪即逝,徐九微犹疑着道:“你……你忍着点,我先帮你洗干净伤口。”
他默然不语。
徐九微只当他同意了,拿着布条擦拭干净他的伤口,一盆清水很快就变得血红,她擦了擦额角的汗,又转身翻箱倒柜找药箱。
魏清是是世人皆知的名医,原来的徐九微虽说没跟他学过药理,但耳濡目染,多少还是会些粗略的包扎。不过很快她就犯难了,她这里只有治疗些小伤小患的药,像他那样重的伤势显然是不够的。
过程中魏谨言一直没出声,安静得像是晕过去了,但徐九微知道他清醒着:“我这里没有能治你伤口的药。”
魏谨言挣扎着想睁开眼,刚一掀开眼帘,屋内明晃晃的烛火刺得他眼睛生疼,他只能作罢,哑着嗓音道:“先止血。”
“好。”
小心翼翼把止血药粉撒在他的伤口上,勉强止血,待到做完这一切,她略一思忖,又起身去把燃烧的明烛统统灭掉,只留下一盏小灯笼,周遭的光线瞬间变得黯淡。
敏锐的察觉到这一动静,魏谨言张开手覆在眼睛上,微微张开眼。
四周一片静谧,最角落的地方亮着一盏荷花灯,那个穿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就站在灯前,侧身朝他回望过来。不知是烛光太过朦胧,映衬得她整个人都变得格外柔和,还是他已经神志不清了,他看着她,竟突然有种莫名的心安。
一种……万事俱在,一切都还来得及的心安。
没有注意到他一时的愣神,徐九微暗想着要不要找大夫过来,可话刚涌上喉头又被她压了回去,魏谨言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受伤了。
“你自己不可以治吗?”魏清离开前把毕生所学都尽授予他,他的医术徐九微不敢说有多出神入化,但显然不会太弱。
魏谨言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府上药材有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