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刃垂下头,想了一次又一次,直到眼角湿润泛凉。眸中刻骨的悲伤,心里的迷茫与混乱,恐惧与挣扎,就要将他吞噬。
就在这时,林葛然忽然大步走上前,来到隋刃身后,伸手去夺他手中的东西。
隋刃身子只是微微晃了晃,他晃过神,下意识地紧紧抓着手中的枪。
“松手!”林葛然低吼。
隋刃猛地转头,怔怔望着林葛然,再看看自己的手和手心的枪,父亲温热干燥的手指正微微错过自己的手紧紧抓着它,他忽然触电般松开手。
双手无措地放在腿两侧,颤抖。
林葛然握着冰凉的手柄,低头看,闪电划过,枪柄狰狞。
枪!
杀人的枪!
林葛然瞳孔收缩,血向头上涌去。
冲着隋刃后膝重重一脚,力道之大像要踢断他的双腿,隋刃一声闷哼,被踹跪在地,左手紧紧按着地板才避免上身整个撞到地上,膝盖与地板重重相撞,眼前疼得一片漆黑,沉默。
林葛然胸口上下起伏,死死瞪着他,紧抿嘴唇,一言未发,转身大步向门口走。
望着父亲就要离去的背影,隋刃终于回过神,张了张嘴,向前膝行几步,伸手抓住父亲的衣服,嘶哑的声音从喉腔中迸出,“…父亲,它…对我,对我很重要。”
林葛然猛地转过头,隋刃再次避开那道令他心悸的目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像意识了到什么,慌忙收回抓着父亲衣角的手,垂下视线,轻声:“请您…请您还给我。”
“它对你很重要?”林葛然轻声。
隋刃沉默,良久,心脏砰砰剧烈地跳动,胃紧张的像要再次呕吐,隋刃用力吞咽,轻闭双眼,“是。”
“啪!”一个巨大的巴掌声,响到将临床的打呼男孩也猛地一个寒颤,惊醒。
窗外的滚滚雷声也没有把他吵醒,这下,男孩竟然醒来。
“谁?”男孩颤声道。
林葛然不动声色地把手中的枪塞进衣兜,颤抖的手生硬地疼,温声:“是我,你病友的家属。吵到你了,对不起,快睡吧。”他不再说话,转身便走。
男孩刚从迷糊中醒来,怔怔。
隋刃被重重打到了床的一侧,嘴角烂了,血丝慢慢渗出,顺着下巴一滴一滴落到地上。
隋刃没有伸手擦,只是沉默了一下,看到林葛然要走,他站起身再次冲过去,一直冲到林葛然面前,又忽然猛地停下脚步,微微向后瑟缩了半步,黑暗中一双清澈却又黑的深不见底的眼睛望着林葛然沉默。
他的眼瞳黑暗,像是没有了一丝光。
林葛然看着他,黑暗中隋刃的轮廊看不太清,他试着把面前的儿子与箫儿小时候的样子重合,可惜,现在的自己竟一点也找不到他们的相似处。
他…像是已经长大,变得异常陌生。视线慢慢往下,隋刃瘦削的骨架被宽大的病服罩着,划出笔直却单薄的肩线,似乎是一路很急地跑来,头发被沁的半湿。
看到父亲正望着自己,隋刃垂下视线,双手无措地垂在腿两旁。他迟疑了一下,终于慢慢地弯下一直以来笔直的背脊,双膝跪下,沉默,接着慢慢以额触地,“…刃。”
牙缝中渗出血来,腥涩的气味让他的胃一阵抽搐,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按在地上的手指不自觉地嵌进地上,隋刃深吸口气,闭上双眼,“刃要查一些事,它上面有线索,它对我很重要,刃…求您,”隋刃停顿了片刻,忽然轻声:“今天的事,您许刃…办完了事,那时…刃不会再苟活。”
林葛然瞪大了双眼,瞪着隋刃,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再张了张嘴,还是发不出声音。
他…他这是在哀求?
我记忆里曾经那么骄傲的孩子在向我哀求?为了…一把枪?
他将颤抖的手负在身后,不会…苟活?
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