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看着他,忽然一声不吭又进屋了。
隋刃原地愣神。
然后看到老婆婆抱着那架琴出来了。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投射在它上面,发出静静流淌的象牙白光。
隋刃瞳孔微微发抖,“…还在?”
老婆婆微笑,“给你留着。”她知道隋刃真的爱这个小提琴。
她惊讶地看到隋刃全身都在发抖,他立刻放下双肩背着的背包,从黑色背包里一把钱一把钱的拿出来,五块放在一捆,十块的一捆,一百的一捆。
整整齐齐。
这段时间,隋刃用尽一切挤出来的时间,扮游乐园小熊,当厨师,当码头纤夫,当家教,当建筑工人,摆修车摊。
今天,他终于买的起它。用干净的钱。
隋刃喝着面汤,看老婆婆给白色的提琴上扎了个蝴蝶结。
面汤很热,他心里暖和。
他情不自禁地笑起来,咯咯的笑。
然后收住声音,无声地弯起嘴角。
老婆婆也开心,虽然这把琴她是帮另一位收藏家卖,钱要如数付给别人,她还是很开心。
她知道隋刃会珍惜它。
隋刃最后从背包里拿出一袋巧克力馒头和一袋橘子,“…您吃。”
巧克力馒头是他上午自己在家做的。
老婆婆惊讶,扬起花白的眉毛,“这是…黑馒头?”
隋刃咳嗽,“巧克力…巧克力味道。我小时候吃过,我试着做。”
老婆婆歪着脑袋,似乎陷入某些记忆里。
她呆呆看着它们,半晌,抬头,“给我的?”
“你的。”隋刃微笑,笑的像个孩子。
他慢慢走近那架纯白的提琴,原地站着看着它发呆。
“它做你的朋友。”老婆婆把琴放在隋刃手里。手心发热,微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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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刃背着提琴背包,捧着小提琴,他看着它,看着它周身的冰面,看着它每一条弦上暗色的象牙白,第一次一个人真切地微笑起来,他在发抖。他把小提琴慢慢扣在心脏的位置,雪白,却并不刺眼。
第一次,他没有畏惧白。
这种,纯粹的干净的白。
它仍很安静。
百年来,没有人弹过它。它不悲伤。
正如他第一次想的那样,没有污秽,没有悲伤,它安静地接受属于自己的命,快乐地走自己的路,平静地面对死亡。
存在,灭亡,对他而言,没有什么不一样。
平静的,阳光。
…很久,很久没有拉属于自己的琴了。
隋刃忽然慢慢蹲下身体,咳嗽几声,低着头笑,笑,眼睛却在慢慢变红。
琴,一如裴,静静看着他,静静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