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人鱼哭了◎
发现了他其实是在睡觉的医官拿着一支针剂走向他。路南迦尔看着药物的分子随着人类手指的推进,溶入并分散到构成他的身体的水之元素里。
『这是干什么的?』
【又是一针麻醉剂,宿主大大!】
既然如此。路南迦尔就再睡一觉。
系统小气泡嘴巴张开成大大的O,被海妖对睡觉的热爱给惊呆了。
另一边的反派BOSS:『……领主?……路迦??』
这一觉路南迦尔并没能睡太久。他被放上担架,抬上飞行器,送到军方下属的秘密研究所,小系统就出来喊醒了他:【宿主大大宿主大大,到啦!】
路南迦尔:『哎!』
他在被移动,从飞行器移动到起降坪。他保持着昏睡的样子,释放出感知来体察周围的情况。一群穿着白色长褂的男性人类早就已经等待在这里,看他们来到,无比热络地小跑着迎上来,一边跑着一边喊道:“野生人鱼!父神啊,我是真不敢相信——你们竟把它给我们送了过来!”
护送的军官严肃地点头,与为首的那位——纽布法特研究所的所长波兰德握手,向他再次强调野生人鱼的战略意义,“知道,像这些你们只消说一遍我们便会记得!”波兰德大力摇晃着他的手,“帮我谢谢奥里奇将军。”
路南迦尔没有过多旁听这些人类的对话。因为后面的研究员已推来了轮车,从士兵们这里接手了他和凯撒,推着往他们的研究所里走了。路南迦尔也就从善如流地将感知的视野向这这座由钢铁浇铸的庞大建筑内部进行延展。
研究所的建筑,作为高保密要求区域,每一道墙壁都能够很好地隔绝外界的探知,只可惜,一切屏蔽手段在深海主宰面前都是羸弱而无效的。自外而内,一幕幕幕景象如走马观花一般依次展现在他的眼前。
他看到炽白刺眼的灯光,冰冷锋锐的刀剪斧凿整齐摆放在金属托盘里。看到粘贴有明黄标志的废料桶,棉纱与针管凌乱丢在桶中,沾染的血迹已经氧化变色。自动清洁的机器人嗡嗡旋转着在走廊里运行。浅底的水晶器皿中涂抹了什么,被一只戴着橡胶手套的手举起来仔细地观察着。
特别的墙壁开有一扇小窗,套着青色衣袖的人类的手臂向小窗里放进一件新鲜切割下来的组织。路南迦尔向内看去,一条银色的人鱼被禁锢在长长的解剖床上,完全失去意识。
车轮骨碌碌地推着他向前走。穿过了走廊,他们来到了一个明亮宽敞的大厅。
大厅里同样有值得在意的物品,路南迦尔收回视域焦点,随后他看到骸骨。
一具人鱼的骸骨如艺术品般被放在大厅的中心展示,洁白的尾骨被弯曲成似若从海面跃出的灵动形态,海浪形状的标牌竖立在一旁对这件标本进行介绍。
这条人鱼名叫索洛,曾领导建立起一支地下反抗力量。
从它尾稍的下方走过,轮车被推进了升降梯的轿厢。随着轿厢升起向上,路南迦尔又一次将感知的视景外放。
这一层有着许许多多的小房间,他看到一条人鱼拖着尾巴在地板上慢慢地爬行,艰难来到墙角对着地漏吐出一口又一口浓绿的血;看到一条人鱼毫无生气地浸泡在狭窄逼仄的水箱,尾巴上的鳞片几乎全部都已经脱落。
他听到不怀好意的笑。人类在人鱼的房间,逼迫着人鱼自己将保护着身下腔道的那两片特别的鳞片给打开,让他能够看到里面——否则他就去隔壁找它的朋友;而隔壁的房间,另一个人类也正对被关押在这里的人鱼说着同样的话。
人鱼低下头,攥紧了清瘦的双手。
他看到无边的绝望,听到无声的哀歌。这就是深海的子民在这个世界所经受的!要么卑微而柔顺,接受所谓神明所安排的命运,要么就像这样,咽下胆敢反抗的苦果。
……一定是车轮滚过地板间的缝隙,导致泪珠颠簸从眼角颗颗滚落。
推着轮车的精英学者原本正悄悄在讨论:
“这野生人鱼长得是真好啊,等回头所长用完,我们是不是也能尝尝它的味道?”
“你可等吧,奥里奇说了,送这野生人鱼过来为的是要防海上的那些——”
“哎。一群小人鱼,还真能搞出什么事?那后面那条呢?”
“后面那条看凯文迪什家要不要,他们要是强硬来要,恐怕还得还回去,要是不要……哎?这人鱼哭了!”
泪珠从床边落到地板上,叮叮当当地弹跳着滚远。“哈哈!”男人们笑起来,“来所里了知道哭了——等,这眼泪怎么是黑的?!”
车轮停止了向前滚动。人类在这一刻并没有意识到接下来将发生什么,他们弯下腰,去追赶颗颗滚落到地板的珍珠。
好多的黑珍珠!不断地在往地上掉,人类震惊地发现这些珍珠在外放着绚烂多彩的亮光……那绝不是灯辉的反光。为什么会这样?与普通泪珠截然相反的颜色,还会自己发光,这就是野生人鱼与出自神池的人鱼之间所存在的不同吗?泪水珍珠也很有研究价值,要不要私藏几颗,回头带到黑市……
珍珠在将与人类贪婪的手指接触的时候,突然间不再向前滚了。研究员们惊喜地去捏,可却捏了个空——一颗颗黑色珍珠像是听到什么召唤,齐刷刷反重力向空中升起,而后飞走了。
——飞走了?!
视线追着珍珠,人类研究员纷纷向后转过头。他们看到美丽的人鱼已经从轮床上坐起,颗颗珍珠旋转浮动在它的手心,共同汇聚成一片他们此生从未一见的璀璨光色。
『在想什么,』它说,『本座的珍珠岂是你们这些垃圾玩意儿能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