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榆禾完全不在意,眼里只有独占鸭腿的快乐,笑着道:“我自己吃。”
元禄动作很快,送来一筐御用锦帕,分成两边,干湿都有,榆禾正好想擦擦手,顺手取出湿帕,“谢谢元禄公公,真是及时。”
“折煞老奴了,都是应当的。”元禄拿起干帕,询问到:“世子可要老奴帮忙擦?”
“朕来。”榆锋接过元禄递来的锦帕,随即又听到。
“谢谢舅舅,真是勤劳。”榆禾嘴里还包着食物,声音有些许含糊。
瞥见元禄似是憋笑得费力,榆锋额角直抽,大手一挥,寝殿内便又只剩两人。
半干的青丝还带着些许桃花香,擦拭起来半点不费力。
榆锋抬眼,见前面那脸颊都吃得鼓起来,忍不住道:“这口吃完便住嘴,不然秦院判半柱香内就到。”
腮帮子都顿住,榆禾难以置信地欲回头,墨发在对方手里,只能侧身,嘟囔道:“舅舅,不好这么记仇的。”
“呵。”榆锋冷哼一声,两指捏住他脸颊肉,“我们舅甥彼此彼此。”
待到头发彻底干透,榆禾用完宵夜,又在元禄和拾竹的伺候下洗漱好,清爽地钻进被窝。
往旁边一瞧,榆锋还没走。
“舅舅?”榆禾疑惑道,“还有事吗?”
“使唤完就赶人走是吧?”榆锋在塌边坐下,“我看着你睡,省得半夜二次传膳。”
这话不好辩驳,他确实干过,榆禾舔舔嘴唇,“那也不好劳烦皇舅舅,您明日还要早朝呢。”
“朕不似你一般贪睡。”榆锋示意元禄熄烛,等二人悄声退出后,轻声道:“好了,睡罢。”
榆禾只好抓着被子闷头睡,还没躲一会,锦被轻柔地被抽走,盖至他后背。
“舅舅,娘亲是不是因……”
“不是。”短短两字在寂静的室内坚定有力,榆锋轻拍他的背,“你虽在南蛮中毒,但长姐是为保卫边境百姓而牺牲,舅舅不会拿这事哄你。”
思绪纠结间,榆禾紧紧抓住被头,用力的手指却被缓缓包裹安抚,未问出口的事,顷刻间就听见回答。
“长姐是长姐,你是你,舅舅一直是你的家人,是你最坚实的后盾,在我这儿小禾永远不用有任何顾虑。”
榆禾躲在被窝里,心头很闷,迟疑道:“可我记起爹爹也跟着一起南下,从出生起便未见过他,南下途中更是完全没碰过面,他是不是也……”
说着便喉咙发紧,怎么也不想将怨字说出口,他逃避面对这种局面。
从记事起,身边的亲人俱都待他极好,陡然间发现至亲可能皆因他而遇险,心神慌乱,完全不知如何是好,舅舅又会怎样看他。
胡思乱想间,榆禾感到自己连人带被倚在榆锋怀里。
背上的大掌就没停歇过,耳边的嗓音温厚又安心:“他如何想的,至今舅舅也不懂,甚至我认为正常人都无法理解,长姐大概也是,但她喜欢能抵万难,那秃……那人估计也是彻底想通过的,不然不会有你。”
有些事一言两语说不清,年纪小也难以理解。
榆禾被扶着坐直,榆锋笃定地与他对视,“舅舅跟你保证,榆禾,你是在爱和期待中降生的孩子,即使他从未见你,即使如今音信全无,这一点也不会变。”
“舅舅……”榆禾又如幼鸟般扑入榆锋怀里,深夜总是会忧思过甚,“舅舅,我要是真的十八过后走……”
“不准。”榆锋用力地扣住他肩膀,下颌紧绷,“舅舅是皇帝,一言九鼎,说你能活百岁,定能活到。”
他要是走了,舅舅肯定会伤心,现在光是听他假设,声音都失去平稳,在他面前始终临危不乱、无所不能的皇舅舅,他还是头回见到他露出破绽的一面。
到底是沉淀数年,榆锋恢复得极快,转眼又是那副十拿十稳的帝王面容,轻扶着让榆禾躺下,“既睡不着,那愿意讲讲记得的事吗?”
若是可以,榆锋定不会让榆禾回想此等噩梦般的记忆,但苦于手头的线索着实太少,每次顺着线刚开头就止步。
几乎是自问自答的功夫,榆禾完全来不及言语,身旁人就转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