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方摆手:“东西你拿着吧,算我送你的,不要钱!”
说着冲他笑,眼睛也直勾勾盯着他。
林坤河想起同学的话:人家围着你转,你好意思不拿吗?
林坤河好意思,因为这张钱是他出门前随便拿的,家里说是铺子刚交的租金,而且他算过时间,比原定交租日迟了一周多。
迟交还给假|币。
林坤河很快把笔和刮刀都放了回去,喝过的水说明天再送钱过来,当然,也没忘记那张崭新的假|钞。
林坤河自认是比较合适的做法,收银小妹却不愿意。
她明明前脚还说没事,后脚却放话威胁说要报警,除非他留下Q号。
林坤河没这么被人刁难过,恼火兼不爽,写完以后把笔一扔,皱着眉头回到画室。
同学大头问:“我饮料呢?”
“没钱,没买。”
“没钱哪来的水?”
大头也渴得要命,上手去抢,要跟他嘴对嘴喝同一支。
林坤河两口喝完,然后咚地把瓶子扔进垃圾桶。
黄亚滨在隔壁学吉他,今天又在幻想自己是罗湖谢霆锋,进来深情扫弦:“①我早已习惯你的名牌香水味……”
“我靠,谁喷香水,你喜欢谁的香水味?”
大头哇哇叫,他见过最爱喷香水的只有林嘉怡。
“滚!”
黄亚滨踹大头一脚:“那我亲妹!”
他生怕被误会,解释两句,很快跟美术班里女生眉来眼去,越唱越像野猫叫春。
吉他这个东西黄亚滨其实弹得一般也不爱弹,他学这个泡妞是其次,陪何渊文才是目的——反正何渊文玩什么他也得玩,他的兴趣必须跟着何渊文,不是跟风,是任务。
课后回家,林坤河爷爷在楼下和邻居练邪功,边练边说哪里又有人拿了拆迁款去投资去赌,被人做局输完全副身家。
这在深圳是很常见的传闻。
时代发展城市变迁,经历着差距的不止外来人员,本地人的生活也有着天差地别。
比如林家,老一辈才为了工作把户口迁进城,没几年就开始搞村集体,物业厂房一栋栋,分红一箱箱,看得人眼热。
好在两个老的智慧,比上不足就不比,守着一栋楼收收租,挨到子孙长大挨到积少成多,毕竟时代大考之下,考的更多是心态。
极少人能精准踩中每一步,深圳像他们这样因为户口错失分红的有,远郊守着老房子苦哈哈等拆迁的有,暴富之后迷失的更是有一拨算一拨,幸运些的还能守住点分红养家,惨些的,直接家破人亡。
林坤河绕过两条躺得妖娆的猫,走近又听他们说:“还有河园那个拿到钱就去乱搞,中了个仙人跳,被诈得就剩条底裤。”
这种话题老头不参与,尤其孙子在的情况下。
爷爷一巴掌勾住林坤河脖子:“走,上去喝酒。”
林坤河也装正经:“嘉怡在,不好吧?”
走上楼,他时尚的奶奶正给林嘉怡演示什么,说这个材质能伸缩,除了当衣服还可以当包包,又小又轻带着很方便,让她带去海南旅游穿。
沙发上一堆新买的衣服,他奶奶喜欢打扮,每次衣服都是成套成套给孙女买。
林坤河翻了翻,荷叶袖长筒靴小皮衣,还有一件显眼的貂。
爷爷飞着关公眉说:“你啊你啊,你在深圳穿这个要被人笑死的,乱来。”
奶奶不理他,坚持给孙女搭配新装。
林坤河默不作声地看戏,用来挠脖子的钩针忽然发出清脆一声折响,他顿住,很快若无其事地把东西塞到衣服下,说起假|钱的事。
对了对,确认是士多店那笔铺租。
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长辈们决定换租客,这个到期了不给续。
他们那间铺一直很多人问,连林嘉怡都想起一个:“那要给钟叔吗,他不是说想帮亲戚租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