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容栀轻轻晃了晃手腕,海棠花随之摇摆,“你手真巧,会编草席,还会编花环。有什么是你不会的么?”
站在寺庙房檐之上,裴郁漠然看着下方那两道身影,心中一阵语塞。
殿下哪会编什么花环!他不会的可多着呢。也不知前几日是谁非逼着他一起,编坏了多少花叶。
好好的一棵树硬是被薅得光秃秃,跟遭了贼似的。
“说起来,今夜县主可是说要吃烤肉的。”他沉沉地望着她,眸中笑意细碎化开。
容栀微窘,大半夜的吃哪门子烤肉。
“佛门禁地,这次就算了。”她打圆场道。
“那下次是何时?在下……”他话音未落,就在容栀警示的目光中无奈改了口:“我想要一个确切的答复。”
“后日如何?”容栀想了想,问道。今日是阿娘忌日,侯府是要接连吃素两日的。
再过不久便是辞花节,今年隋阳郡主会从京城过来,说是代替圣上来探望阿爹。侯府免不了要一顿大操大办,到时她也得伴着隋阳郡主左右,约莫是没时间分神给谢沉舟的。
说到隋阳郡主,她不禁抬起眼皮,问道:“听说隋阳郡主过不了几天就会从京城来到这里。她母亲的家族好像也是江都那一带的,你需不需要回避一下?”
“没这个必要,我用个化名便是。”谢沉舟不以为意道:“我从未见过她,而且我在江都没名没份,她估计都没听说过我。”
事实上,他同隋阳幼时在京城有过一面之缘。不过那会两个人都只是半大不大的孩子,又能记住些什么事。
如今已过去整整十年,别说是隋阳,恐怕就连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也无法认出他来。
容栀也觉得是自己多想了,便由着他去:“那换成什么名字?要不你自己随意想一个?”
谢沉舟手摩挲着下巴,装模作样沉思片刻。少顷,他笑道:“逐月,如何?”
“逐月?”
容栀在脑中过了一遍,只觉怪异,却又说不上来。
左右不过一个化名,隋阳郡主走后便也无甚用处了,她无所谓道:“你喜欢便用罢。”
第26章扶风小聚“或者说,如今,县主把我当……
两日后,扶风院。
谢沉舟坐在小竹凳上拨弄着炭火,翘起的嘴角就没有弯下去过。
整个扶风院整洁一新,石板缝隙里泥土平整,连一根杂草都被他拉着裴郁用心拔了。
扶风院虽然小了些,但他一个人住是绰绰有余。与悬镜阁的人议事还是在广济寺,只有裴郁会来这向他汇报要事。
这可是阿月的屋子,若是什么人都能来,岂不是弄脏污了。
“殿下,”裴郁倏然从屋顶翻身下来,落到谢沉舟面前:“大内线人来报,隋阳郡主不日后会抵达沂州庆祝辞花节,阁里猜测此次是为试探镇南侯而来,但不好说是否已怀疑殿下潜藏在此。”
谢沉舟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觉得柴火还不够旺,又自顾自扔了两块进去。
“去,把里屋的桌子搬来。”他吩咐道。
“是。”裴郁虽没得到回应,但不敢有丝毫懈怠,立时帮他摆好了桌椅。
桌上小竹筐内放着还带着晨露的新梨,是他清早特地去碧泉山下农户家买的。谢沉舟拿起一个颇有耐心地削着皮,漫不经心道:“隋阳郡主这几年身子都不太好,要是真被她发现了什么,她也别想回去京城了。”
说罢,谢沉舟心底冷哼一声。说是为体恤镇南侯而来慰问,龙椅上那位怎么自己不来。是怕镇南侯二十万玄甲军让他彻底有来无回么。
依着隋阳郡主这身子,怕是来回颠簸的十天半个月都会要了她的小命。谁又知道那位是不是存了一石二鸟的心思。若是隋阳死在了沂州,他正好有了向镇南侯发难问罪的由头。
他微微眯了眯眼,眼眸中瞬间积蓄起狠戾的艳色,而后挑眉颇有些兴奋地朝裴郁说道:“让殷严进宫面圣,悬镜阁不是刚研究了一种致幻药么,就拿他试试。”
他不是很喜欢猜忌人心么,不如就彻底和隋阳离心,整日深陷在幻觉中也好。
扶风院的月门外适时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谢沉舟冷冷瞥了一眼裴郁,后者马上心领神会,重新跃上了屋檐。
谢沉舟把削好的梨子整齐码在碟子上,眼底阴鸷散去,唇角重又牵起一抹无害的笑。
月门被人一把推开,谢沉舟转身轻唤道:“阿月……”清润的嗓音刚吐出两个字,他尾音陡然转冷下去,“县主。”
今日不是他与阿月约会的日子么?后面那些讨厌鬼是怎么回事。
月门口,容栀跨步而进,身后还跟着三个探头探脑的人。流苏流云倒是紧紧跟着容栀也进了月门。裴玄就没有那么悠然自得了,她一只脚刚伸过月门,就迟疑着缩了回去。
“那个,县主,要不我就不去了。”她“嘿嘿”地干笑了两声,低着头根本不敢正眼看容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