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在外人面前失态,放松神态放下鸡蛋,唇角噙笑故作不在意。
卜卦结束,老道了然于胸地抬头。
与他的眼睛对视,周宿总觉得快被看透。
“先生最近夜难寐,食不振,欲难起,郁结咳血,朝思暮想。”
“……”
全对。
周宿手心里冒汗,沉默片刻,竭力让自己维持平静,让自己声音平稳,“怎样,是不是有人给我下蛊?”
“非也。”
老道深笑:“先生是生了病,医院治不好的病。”
“什么病?”
“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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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那老道士怎么样了?”
这是周家时下最热闹的话题,前两天刘管家为先生找来一位道士算命,最后先生大发雷霆,吓坏刘管家。这之后,先生的院子关了两天,两天两夜没出来,也没有任何人能进得去。
“当然是被赶出去了!”
阿金和阿银是一对姐弟,已经在周家做工许多年,姐姐阿金负责打扫周宿的院子,阿银则是常常给周宿跑腿。
姐弟俩来厨房给周宿端饭菜,又听到厨房阿姨在议论这事,他们俩脾气秉性都老实,低着头不搭腔。
胖阿姨瞧见他俩,凑过去低声问,“你俩都是先生院子里的人,他最近是怎么了?看着挺奇怪的。”
周家规矩里有一条,不能妄议主人家。
姐弟俩把头垂得更低,胖阿姨没趣地咂咂嘴巴,让他们把饭菜端走。
阿金端着饭菜,阿银跟后边,姐弟俩都沉默忐忑。
他们伺候周宿几年,早已摸清楚他性格,从前也还好,最差就是喜怒不定,兴致起来就恶趣味捉弄人。
现在是不捉弄人了,可偶尔一个眼神盯过来,真要人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越来越阴沉,姐弟俩胆子都有些小,常常被他吓得浑身发抖。
这两天没人进得去他的院子,却不能断了送饭,每次送过去,姐弟俩都会承受一通怒火。
越靠近周宿的院子,姐弟俩的背脊就越僵硬,眼看着快到门口,姐弟俩都叹气。昨天送饭过来,当然也是没能进去的,周宿被人扰了清净,一颗鸡蛋扔出来打中阿银下巴,这会儿还青紫着。
“我去敲门吧。”阿金停在门外,迟迟没敢上前。
阿银也踌躇,“还…还是我去吧。”
却怎么也没动静,谁也不想触周宿的霉头。
忽然,那道门开了,姐弟俩都被吓得后退,连忙低下头。
熟悉的懒散步伐靠近,他身上有淡淡酒味儿,哑的嗓音在头顶盘旋,符合近来的阴郁,“最近有没有人找我?”
姐弟俩一愣,都摇摇头。
然后,是一阵令人煎熬的沉默。
阿金端着托盘的手甚至在发抖,唯恐周宿一个不高兴就会端起托盘里这碗热汤往她头上泼。
他生起气来的时候,多浑的事都做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