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什么?柔儿不可能上吊自尽?
段令仪没把话说得太明白,因为不需要说明白,老丞相就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段盛德若要证据,夏柔手臂上的抓痕和淤青就是证据,这一次她底气更足,更无所畏惧。
她以为血浓于水,有骨肉至亲这层关系在,老丞相断不会辜负了夏柔,也不会辜负了她。
可她从未料到,和这些站在权力之巅的男人相比,她还太稚嫩,太天真。
“段盛德!这到底怎么回事!”老丞相怒火攻心,拐杖在地上杵个不停。
段盛德面朝老丞相,沉着脸低着头,一口咬定:“岳父,夏柔的的确确是上吊自尽的。”
“不……”段令仪自然是要反驳他的。
可‘咚’一声响,老丞相用力杵在地上的拐杖,发出了暗含警告的声音,及时制止了段令仪的话头。
段令仪心思通透,知道老丞相这一拐杖是针对她的,她看过去的目光,冷静无比。
老丞相的一双眼睛老到浑浊,却又精神抖擞到泛着精光,他也在看段令仪,祖孙俩无声地对峙着。
段令仪从他的眼睛看到了警告、放肆、适可而止、责怪、还有一丝丝的疼惜。
她突然很想笑,因为和前面的情绪相比,那一丝的疼惜亲情,显得可怜至极,微不足道到可以忽略不计。
老丞相在警告她适可而止,在责怪她太放肆。他真的不计较了,他不计较夏柔到底是怎么死的!
她说出夏柔信佛不可能自杀时,老丞相那震惊过后的神情,分明是相信了她的。
他明知道夏柔不是自杀,却因为段盛德的坚定否认,不打算追究了。
这是爹吗?这是亲爹吗!
悲凉的冷笑从段令仪嘴角缓缓勾起,真的很好笑,她很好笑。
她和夏柔无亲无故,知道夏柔被害死,她一个外人都想尽办法要替她申冤。
可夏柔的爹都做了些什么?他在警告她适可而止!他在阻止她替夏柔伸冤!
她真的很好笑,她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又为了谁?
其实段令仪跟夏柔和她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她白痴才会操这些心!
她心寒到沉默,可她总算是安静了下来。只要她不说话不惹事,其他人似乎都松了一口气。
“堂堂侯爷,你自己家事都处理不好!”老丞相杵着拐杖起身,怒斥着段盛德。
他在骂没错,可听在段令仪耳朵里,更是宽恕段盛德的声音。
好一个家事,家事就是让段盛德这个一家之主自己处理的意思,他老丞相不会插手了。
“岳父教训的是。”段盛德乖乖低头认错。
老丞相走前看向段令仪,只见她垂眸冷笑着,看都不看他。
他心情复杂,她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她很欣慰,可她这样锋芒毕露,更让人担心。
她的心情他懂,段盛德是要卖他几分薄面,可他毕竟是堂堂冠军侯,地位不在他之下。
若因这种家庭琐事彻底撕破脸,当众揭露他黑暗的一面,牵一发而动全身,受影响的就不是冠军侯府和丞相府这么简单。
且这点小事也扳不倒冠军侯,所以他才会颠倒是非黑白的一口咬定,夏柔是自尽的。也料定他这个一只脚踏进棺材的老丞相,不会真的和他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