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照寒领着紫虚朝陆清规的车辇走过去的时候,陆忧拉住她的水袖:“你若不愿意,我可以去和太傅说。”
沐照寒道:“啊?我愿意。”
陆忧被沐照寒噎了一下子,绿绮在旁安慰道:“公子莫动气,沐照寒没有别的意思。太傅大人甫一到陆府,便是沐照寒伺候,怕是已经习惯了。”
沐照寒看一眼承桑绿绮,她在天庭清修五百年,久不见这般做作姿态,差点都要忘了。女子若对男子动了心,尤其是对不喜欢自己的男子动了心,脑子大概率会坏好一阵子。
长秦后宫里那些嫔妃便是如此。
沐照寒觉得她父王除了好看一无是处,文不成武不就,好色、贪杯、浅薄、恶俗。可就这么一个男的,却惹得这些美人为了他在漫长岁月里互相戕害。妃子们的真心以及拿性命作为筹码的争宠,成为了父王一生唯一可以拿出去炫耀的事。
那些妃子,脑子刚开始不清楚的时候,就是承桑绿绮现下这副模样。
沐照寒想,承桑绿绮,你的思想很危险。
沐照寒认真看向陆忧:“公子,你动气了?”
陆忧:“没有。”
“那你和绿绮解释一下,免得绿绮伤心。”
陆忧和绿绮:“”
“就今晚吧。”沐照寒一向注重办事效率:“如果今晚入睡前,绿绮还是这般担心你,我会很心疼她。那我难免就会对公子产生怨恨,日后咱们在京城还要相处,最好不要让对方为难。”
陆忧和绿绮:“”
若妍在旁边也看愣了,这家到底谁是主子,哪怕沐照寒救过她,她也觉得沐照寒有点太分不清大小王了
沐照寒走后,陆忧看了承桑绿绮一眼,眼神里有冰冷的责备。
绿绮鼻根泛酸,咬住下唇。她九岁被陆忧买进陆府,至今已经十一年,在陆忧身边陪他长大,他也曾亲手教她琴棋书画。
过去的年岁里,陆忧从不曾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
沐照寒你不过才来两个月,凭什么与我相争
沐照寒对身后发生之事浑然不知,她走上陆清规的车辇,陆清规坐在正中,林载坐在一侧。
沐照寒拉着紫虚在林载对面坐下来。
车辇缓缓行驶,沐照寒拿出一个小盒子,里头是一块块的榛子牛乳糖。
她递给林载一块,林载点头一笑,塞在嘴里,她又拿一块递给陆清规,陆清规看向她,迟迟没有接。
“又不吃?”沐照寒疑惑。
陆清规在陆府小住这些日子,沐照寒找人打听过他的起居。
陆清规没有吃晚饭的习惯,即便在早午,他对饭食的要求也不高。陆府为了招待他,恨不能将全虹州的山珍海味都端到他厢房里,但陆清规每日只将菜品分一点出来,剩下的便赏给厢房里辛苦劳作的下人。
作息更是规律,每日子时睡,睡前看书,辰时起,晨起练剑,日日如此。
这样的日子固然称得上健康,但显然也是无趣,甚至是清苦的。
沐照寒不明白,他已经是当朝太傅,手握至高的权利和无尽的财富,又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他为何要过这样清心寡欲的生活。
面对沐照寒的疑问,陆清规道:“不合规矩。”
沐照寒点了点头,心想可能世道不同了,如今的世家大族时兴这种生活方式,过午不食之类的。沐照寒也不强求,刚想将牛乳糖收回来,陆清规却伸手抓住了她的腕子。
沐照寒不解,看向陆清规,只见陆清规一本正经:“我的官阶远在林载之上,你当先问过我。”
这是在责备沐照寒先给林载递糖了。
林载当场翻了一个白眼。
沐照寒挣脱开,将牛乳糖放到陆清规掌心里:“他比你好伺候。”
林载又翻一个。
陆清规这才将牛乳糖放到口中,原以为会有些腥腻,可没想到味道很好,他不由挑了挑眉。
沐照寒像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解释道:“紫虚在牛乳里加了桂花蜜,去了奶腥,又添了花香,蜂蜜本就比蔗浆清淡,吃起来也不会太过甜腻。”
陆清规点头,看向紫虚:“确是巧思。”
沐照寒也转头看向紫虚,笑容颇为骄傲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