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若妍。
沐照寒没说话,只点了点头,其实她觉得若妍不必如此谢她,若当时不是她,是任何一个姑娘,她都会上前。
救人只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她需要一个契机,让陆清规注意到她。当好心之中掺杂了利用,善意就不那么可贵了。
“怎么不说话?”若妍道:“是不是之前我们关系有点生疏,所以你还在生气。”
沐照寒心道,那是有点生疏吗?那是相当生疏。
若妍接着说:“总之那都是过去了,以后我会对你好的,就像我对绿绮一样。”
真是个孩子,沐照寒暗暗感叹。
“哎呀你说句话呀。”若妍撒娇。
沐照寒无奈道:“热。”
“啊?”
三人纷纷过来,沐照寒也不理他们,径直拿了碗筷吃起来。
陆清规林载习以为常,陆忧倒是惊讶,沐照寒居然坐在这里跟他们一起吃,倒衬得她如主人,他们才是客人了。
因为心中有事,三人这饭吃得愁绪满头。
沐照寒察觉到几人的情绪:“怎么了?程冲的案子出问题了?”
林载嘴快:“没问题,就是笺疏没人写。”
“为什么?太守府的人不想写?还是不敢写?”
林载摇头叹息:“是不会写。”
沐照寒抬眼看着他们三人,登时就明白了,这些做大官的,往往都不会基层的差事。
她做公主的时候也不会写笺疏,但做司酒仙女这些年,她可太会了。她还因为笺疏写得好被天帝在全体仙君大会上点名夸奖过呢。
沐照寒笑了笑:“先吃。待会儿我写。”
“你?”陆清规这才挑眉望向她,带着些嘲讽。
“我怎么了?”沐照寒歪了歪头:“你还有更好的人选吗?死马当活马医呗。”
虽说三人都不愿相信身为伎子的沐照寒有写笺疏的本事,但她夸下了海口,自然引得他们好奇。
沐照寒吃饭细嚼慢咽,十分优雅,三人等着她展示才艺,到了这顿饭的后半段,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隐隐约约的焦躁。
沐照寒终于吃完了,抬手想要收拾碗筷。
陆清规冷冷道:“放着让别人来。”
“哦。”“切你这人对了,明天我们打算去求公子,让公子带我们上京。到时候你得帮我说话。”
沐照寒正好最讨厌洗碗,倒是乐得轻松。
她擦干净手,来到书案旁,脱了鞋履,坐上蒲团,给自己研好了墨,取了一张纸,用羊脂玉的镇纸将其压得平平整整,理了袖子,露出纤细的手腕,提笔开始写字。
她这一套动作极为娴熟,也极为优美,让陆清规三人有些震惊,这风姿做派,当今许多世家小姐未必能及,沐照寒像是读过书的。
当中最为震惊的是陆忧,沐照寒在陆家妆房那不到一个月的时光里,他也去给伎子们上过几回课,教她们识文断字。沐照寒要么直接不参加,要么就伏案大睡,他一直以为她不喜欢读书,可原来,竟是嫌他教得不好吗
陆忧心口不觉有些发闷。
若说沐照寒的姿态已经让三人震惊,那她落笔之后,便堪称让他们骇然了。
沐照寒的字写得未免太凌厉了些。
没错,是凌厉。
女子的字,哪怕是大家族里的才女,也多是娟秀样貌,但沐照寒的字,字骨挺拔,笔锋老辣,勾回之间,似是飒飒有风。
陆清规此人虽因与太后之间的桃色传闻毁誉参半,但文人墨客都赞他写得一手好字。
若说陆清规的字如山间苍翠的松柏,那沐照寒的字就是亘古不阿的长剑,她仿佛已经写了几百年。
陆清规的寒孔慢慢收缩,她只有十九岁,怎么会写得一手这样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