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摇晃了一下,又跑了起来,沐照寒自顾自在他对面坐下,“伯父放心,那位赶车的小哥,我已遣人送回您府上了,对门房只说他贪嘴吃醉了酒。”
“你想带我去何处?”
她笑道:“年少时承蒙伯父照料,回京后便想登门拜访,不想您府上人说送陛下器重您,您白日在宫中的内阁公署内当值,夜里便宿于偏殿,不常回家中,今日好容易得见,特来叙叙旧。”
作戏“沐四姑娘功夫确实了得……
沐照寒是昨儿同舅父舅母一同用晚膳时,才得知今日要与陆清规一同去拜见先皇后。
此时,与陆清规同坐一辆马车里头,她还挺想问问,他们二人如今还尚未成婚,她便同他一起去祭拜先皇后真的合礼数吗,但转念一想,这旨意是圣上下的,合不合礼数也不重要了。
马车上,陆清规双手环抱,斜倚着车壁,好似在闭目养神。
二人一路无话。
今日因着是来祭拜先皇后的,沐照寒特意着了一身浅色的衣裙,绾了个简单但又不失庄重的发式,发间别了根白玉簪子。
此时她亦步亦趋地跟在陆清规身后,进入皇陵时,陆清规屏退了跟着的公公和婢女们。
陆清规今日十分沉默,束起的高扎发和一身浅色衣裳少年气十足,却难掩面上的哀意。
陆清规带着沐照寒停在一座墓前,沐照寒看着陆清规,自觉先退后一步。
她知晓须给陆清规同他母后说话的空间,可在皇陵里她也不可随意走动,便只能自觉往后退,先尽量站远些。
陆清规余光中瞥见了她的动作,倒也没说什么。
“母后,儿臣来看你了,许久没来,母后可怪儿臣?”
他说着,跪在墓碑前,抬起手,擦了擦墓碑。
他看着墓碑,静默了一会儿,随后唇边勾起一抹笑,眼里却没什么笑意。
“父皇为儿臣赐了一桩婚,今日让儿臣带来与母后见见。”
说完,他回头,刚想喊沐照寒过来,便见她垂着头,站姿端正,一幅与世隔绝的样子。
他怔了下,而后嘴边噙了笑,他唤她,“沐四姑娘。”
沐照寒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放空了思绪,以让自己可以避免听见陆清规与先皇后说话,此时乍一听见陆清规唤她,整个人猛地回神,眼神还有着空,看向陆清规时,眼睛还有些湿漉漉的。
陆清规瞧她的样子笑意又深了几分,他站起身,面对着沐照寒,“来见见我母后。”
沐照寒应了一声,缓缓走上前,停在墓碑前,刚要行礼,胳膊就被一只大手隔着衣袖扶住,她怔然抬眼看去,就见陆清规眉眼低垂着看她,唇边噙着笑。
“母后不喜欢他人总是对她行礼,你同她说说话吧。”
沐照寒直起身子,看看他,又看看那先皇后的墓碑,面上有些犹疑。
“我…我同皇后娘娘说话吗?”
陆清规看着她的样子,挑挑眉,弯腰凑近,“你怎么好像有点紧张?”
在江南把他一个皇子丢在林子里耍不紧张,在密道里面对一片漆黑不紧张,现在站在他母后的墓前紧张。
这沐四姑娘还挺有意思的。她怔然回首,撞进陆清规似笑非笑的眸子里。
“人都走了,沐四姑娘不向本王解释一番吗?”
她默了默,垂首叹出一口气道:“大梁信奉神明,自然也信托梦,我……”
“沐四姑娘功夫确实了得。”
陆清规打断她,手上钳制她的手松了开来,身子重新懒洋洋地倚回小几上。
“连凤鸾殿都潜得进来。”
说这话时,他的语气同他的姿势一般懒洋洋的,仿佛在说今日天气不错一般,可沐照寒无端听出一股压迫感。
他指的是锦盒的事。
这是柳皇后的东西,梦的内容是沐照寒瞎编的,那沐照寒之所以能够知道这两样东西,必然是事先潜入过凤鸾殿。
沐照寒闻言顿了顿,在直接道歉将此事揭过和直接坦诚这部分间犹豫了一瞬。
“抱歉……”她低声道,“但我武功如何,王爷在江南时不就知道了吗?王爷的发丝可还滋养了我屋外的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