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声补了一句,半开玩笑:“当然是女孩。不然,我不会留下她。”
我走到她身边,蹲在她椅子前,看着她平坦的小腹,第一次感受到一种生命的神奇,我小声问她:“我可以摸摸看吗?”
“当然。”她抓着我的手,放在她的腹部,“还很小,摸不到的,但是阿澈天天晚上都要给她唱歌弹钢琴,她说,Astrid可以感受到我们的声音,你也可以和她聊聊。”
“嗯…”
我试探性伸出手,只摸到了她的腹肌,忍不住笑了,但还是装模作样地说,“Astrid,你好,我是Artemis,是Iseylia教授的学生,你一定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因为你的妈妈,Iseylia,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最完美、最爱你的人。”
Iseylia笑着摆摆手,“还有6个月我就解脱了,6个月后我要全部丢给程澈,让他去养,我才懒得管。”她一边说,一边走到沙发上,抱起正在睡觉的Cece,摸着她圆圆的小脑袋说,“我有Cece就够了,还是Cece最好了,小孩子太可怕了。”
我盯着她的眼神,她笑得很幸福,却难掩眼底的疲惫。我忽然有些鼻酸,Iseylia这样强大的人,却被孕期反应折磨得形容消瘦。
她的作息也被迫调整。原本上午的课换到下午,因为早晨她几乎爬不起来。夜里不能熬夜,她恨不得把白天的一分钟掰成两分钟。
虽然师公每天中午都会来学院给她送饭,每次都是不一样的菜肴,五菜一汤,除了汤都是辣的,辣椒炒肉,香辣蟹,麻辣虾球,水煮牛肉,剁椒石斑鱼,就连那盘清炒菜心都放了小米椒,唯一不辣的菜是那盅花胶鸡汤。
然而,Iseylia却什么都吃不下,所有菜最多也就吃一两口,就会恶心反胃,师公总是会劝她多吃一点,而她却总是虚弱地说:“吃不下…吃了就想吐。”
师公没办法,只能给她注射营养液维持身体所需的营养物质,而那些菜,最后都被我和Samuel、Eloise瓜分。她怀孕前三个月,我们整个研究组都胖了,只有Iseylia瘦了将近10斤。
“太好吃了…”某天,我看着虚弱到靠在师公身上短暂休息的Iseylia,手里却还拿着一份最新的模拟轨道报告修改,十分没良心的说,“师公,你做的沸腾鱼也太好吃了,怎么会这么好吃,比Mian的都好吃。”
师公轻轻给Iseylia按头,又给她喂一点冰淇淋防止她低血糖,笑道:“好吃就行,我不怎么能吃辣,多亏了你们,不然就要浪费了。”
而Iseylia也笑着看着我们,尤其是Samuel,明明被辣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却还是完全忘了昨晚他在我耳边说的那句,“我的一切都属于你”,和我抢最后一块鱼肉。
她笑着,用虚弱的人语气跟我们说:“多吃点吧,我怀孕之后什么都吃不下,突然又很爱吃辣的,也就辣的菜能吃一点,但还是吃不了多少,Roche甚至还为了我,特意去和川菜厨师学做菜。”
“天啊…”Eloise露出了羡慕的表情,“如果以后我结婚,如果我怀孕的时候,我丈夫会这样对我,我愿意多生几个孩子。”
“千万别,亲爱的。”Iseylia赶紧制止了她,“怀孕的人痛苦,任何的药物都不能减轻,除了孕吐,还会有其他很多并发症,太难受了,我觉得,我得了绝症。”
程澈没有说话,只是看向Iseylia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心疼,继续给她按头,见她吃完了一个冰淇淋,露出惊喜的表情说:“竟然吃完了诶,还想吃什么?要不要吃点菜?辣的博多拉面想吃吗?”
“不想吃…”Iseylia听到博多拉面这个词就下意识地捂住了嘴,“我现在听到拉面这个词就想吐。”
凭心而论,程澈是个不可挑剔的丈夫,他不仅专门跟着川菜厨师学做Iseylia孕期爱吃的辣菜,每天亲自开车接她上下班,自费给我们增加薪水,又以公司名义捐助研究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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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eylia过于要强,怀孕前期除了我们没有任何人知道,就连上课也还是一站就是90分钟,但是偶尔,她不得不停下来,去卫生间吐得昏天黑地。程澈总是会在门口等她,在她出来的时候递上一杯温水,扶着她回到教室。
每次下课后,他都会在Iseylia的办公室里,给她按摩因为久站酸胀的小腿和脚踝。
可即便这样,她依旧日益消瘦。呕吐、头晕、嗜睡,反应迟钝,有一次甚至在办公室改论文时睡着了。
我正要去叫她,却又舍不得。于是默默把属于她的那部分论文批改完。
一个小时后,程澈推门进来。他放轻脚步,走到Iseylia身边,轻手轻脚地把她打横抱起。看着她睡得那么沉,他的眼神里满是心疼。
他低声对我说:“抱歉,Artemis博士,都怪我,害你们多了这么多额外工作。我开车送你回去吧?”声音里满是歉疚。
我摇头,小声回答:“没关系,师公。我只是帮Iseylia改几份作业。可是…她真的很辛苦。”
“我知道。”他轻轻叹息,眼底满是自责,“是我不好…我能为她做的,太少了。”
晚上,我账户里忽然多了一千欧元,备注写着“加班费”。转账人是Iseylia,但我知道,钱是师公给的。
但是怀孕给Iseylia带来的变化,远不止身体上的疲惫。
曾经,她在课堂上是那种目光如炬、逻辑严谨到让人心生畏惧的教授,永远神采奕奕。可现在,她偶尔讲到一半,脸色骤然发白,匆匆跑向洗手间,我立刻跟上,陪着她去洗手间,轻轻给她拍背,递水,然后和师公一起陪她回教室。
有一次,师公急得眼睛里都带了泪,小声对她说:“颂颂…能不能?先请一个月的假?你这样身体真的受不了,至少先坐着讲课,好不好?”
“不行…”Iseylia涂了些白花油在额头上,又灌下半杯冰美式,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我没事,我妈怀孕的时候比我还夸张,我不能让他们觉得,我怀孕了就变得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