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胛骨被捏得有些疼,宛青却不在意,“可我想爱你一辈子,你要我等多久我都愿意。”
已经到了地铁站,林诣阳却没收伞,一把将她压在了墙上,黑伞一遮,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
“不要喜欢我,”他避开她的眼睛,哑着嗓子说,“我配不上你。你能遇到更好的,他们会有完整的身体,他们可以保护你,可我却连牵着你奔跑的能力都没有。”
宛青什么也没说,忽然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亲了他一下。这个吻蜻蜓点水一般,他却愣住了,晃神中只听见她固执的声音,“林诣阳,我就是要喜欢你。”
林诣阳是个内敛的人,可是宛青的步步紧逼让他毫无招架之力。他本就爱她,终究也没忍住那颗想要靠近她的心。
正要离开桎梏的宛青被一把拖回,然后他的唇就压了上来。动作轻柔但又不容抗拒,他呼吸急促,压抑着某种要破土的情绪,“宛宛,你怎么这么傻。”
宛青有些腿软,伸手抱住他的腰,“对我来说你就是最好的。”
在一起之后的生活似乎还是和原先一样,除了同事偶尔善意的调侃,自然也会有人对她的选择感到奇怪,可是别人怎么想与她何干。
作为医生似乎总会碰上不讲理的病患家属,宛青第一次直面医闹是在和林诣阳交往的一个月后。
“妈,我这个周末把你的准女婿带回家……”那时她正和母亲大人交代自己的情感问题,话还未说完忽然听到剧烈的吵闹声。
开门出去一看,原来是同科室的一位男医生遇到了医闹。对方家属个个人高马大,手里都拎着家伙,场面混乱得不行,在场的医生护士都上前帮忙。
宛青急急挂了电话,抬头就看见家属挥着木棍朝那男医生劈头打下来。她心里一慌,下意识地上前拦了那人一下,那人却不管不顾的,一见有人坏事棍子立刻调转了方向。
头顶上的木棍眼看就要挥下,宛青一时也忘了反应,直到有人猛地抱着她转了个身,骨头断裂的声音伴随着闷哼重重地击在她胸口。
鼻尖是熟悉的气息,恍惚中她听见了警车呼啸和逃窜跑动的声音。
林诣阳的左手受过伤,病患家属那一棍子直接让他的胳膊骨折了。左腿断肢也因为剧烈的跑动而受了损伤,起码在短期内不能再佩戴假肢。
手术结束后麻醉剂还没退,林诣阳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哪怕是昏睡着,眉头也皱着。他一定很疼,宛青这样想着,脑子里还是懵的,心口隐隐地发疼,医生的话还在耳畔:“宛青,他以前受伤不轻啊,好在这次情况不算严重,要是之后再骨折恐怕左手也得废了。”
“诣阳。。。。。。”她趴在他身上忽然就泣不成声了。
他已经没了一条腿,今天为了她差点又失去了一只手。
楼妈妈惊闻医闹事故赶到医院的时候,就看见自己那从不轻易落泪的女儿倒在一个男人怀里失声痛哭。
而她也终于知道,女儿说的准女婿是谁了,然后她清楚地看见被子下原本左腿的位置是空的。
林诣阳不见了。
宛青茫然地看着空空荡荡的病房,护士小姐看着她陡然变了的脸色小声地解释,“他今天早上执意要出院,我们拦都拦不住。”
后来她又去了他家,房东说他已经交了房租离开了。游泳馆里也没有他的消息,林诣阳就像是在这座城市里消失了。
他在躲她,出了院,换了号码,换了房子……彻彻底底地要离开她,可是,为什么呢?
疲惫地回到家,楼妈妈刚做完晚餐,“宛宛回来啦?先洗洗手吧,你爸爸今天也回家吃饭。”她端着菜出了厨房,“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啊?是不是病了?对啦,东旭回来了,你们要不要约个时间吃个饭什么的,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对象了。”
宛青忽然怔住,像是在看陌生人一般看着自己的母亲,“妈,之前我说要带你准女婿回家,你不是还很高兴吗,现在怎么不提了呢?”
楼妈妈瞬间变了脸色,尴尬得说不出话来。
“你见过他了是吧?你对他说什么了?”林诣阳消失了,她心底的害怕和难过在这一刻彻底破口,“妈,我努力了很久才让他没有顾忌地和我在一起。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到底对他说了什么!”
“宛宛,妈妈是为了你好,他是个残疾人啊,他能给你什么?”
“残疾人”三个字像是一根刺狠狠地扎疼了她,林诣阳在听到母亲那些话的时候又会有多痛?
“妈!不许你这样说他!”
这时,门忽然开了,楼爸爸一身军绿色的军装,皱着眉站在门口,“你们在吵什么?”
“……”
了解了来龙去脉,楼爸爸没有对女儿的选择发表意见,反倒问了一句,“林诣阳?他以前是部队里的吧?”
“爸,你认识?”
“那是老子手底下的兵,”楼爸爸点了根烟,“是个不错的军人,本来前途无限,可惜了。”
这一天,宛青知道了林诣阳所有的故事。
2008年那场震惊全国的大地震里,林诣阳接了命令在最短的时间里赶赴救灾,他们那支部队救了无数的幸存者。后来有一次林诣阳爬进了摇摇欲坠的废墟底去救一个孩子,可是余震突如其来,危急关头他一把扑在了孩子身上,砸下的楼板压住了他左半边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