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索性席地而坐,任由泥土沾满衣裳。
“牛鼻子老道,秃驴和尚,你们这么说话不累吗?输了就要承认,惹不起躲走就是逃跑,别弄那些幺蛾子好吗?”
“你也不是赢家。”道士横眉说道,“不过是封了个
王,别失了本心!”
“是、是。我们都是输家,这是当然。所以我认了。”书生摊摊手,紧接着,他指向了那已然分开的两人。
此时刀客艰难地半跪在地,一抹青光就落在刀客喉咙上。剑士并未让锋刃见血,而是收回了剑,并对半跪在地的刀客伸出了手。
“刚才牛鼻子老道说,上古时代剑仙如何如何,和尚也说,如今是末法时代。你们嫌弃他们境界太低,即便他们已经是兵器谱上数一数二的高手。但在我看来,你们根本比不上他们,连一丁点都比不上。”
“至少,他们还肯面对现实。元气逃逸四散,那就锻炼先天元气。遇事不决,即拔刀相向,想尽办法解决。可你们……呵呵。”书生嘲讽地说。
道士冷笑,和尚置若罔闻。
书生心知肚明,无论他说什么都没有用,再说他也不是来改变这两个人的心意。于是他沉声道:
“时机未到,绝不会擅自行动。”
“这是儒门的承诺?”道士追问。
“只是我的承诺,主导儒门的人,从来都不是我班师诏,而是四大柱国的柴家……哦,是前四大柱国。还请不要搞错。”
和尚点头微笑:“足够了。”
“滚蛋吧。”书生彻底地躺在地上,闭上眼睛。
话不投机半句多,其实三人都没有想和对方处好关系的打算。
道士挥动拂尘,一只白鹤从天而降,他乘上白鹤驾云飞起。和尚则口颂佛号,脚踏元气幻化的朵朵仙莲顺山而行。
而书生躺在原地,好似原地昏睡了过去。
待到夜半时分,星空璀璨,剑士才堪堪来到了书生身旁。
剑士低声道:“班兄,事情都处理好了。”
“陵浅山,你不后悔?”书生睁开眼睛,目光灼灼地望向剑士。剑士陵浅山没有回答,只是瞭望夜空,听着书生的声音在深山深处游荡徘徊:“如今大局已定,想要破局是千难万难。就算你甘愿牺牲,不过,这完全是一场毫无胜算的赌博,你没必要……”
“班兄。”
陵浅山终于说话了。
他的声音带有几分沙哑,显然受到极重的内伤,但无论是书生还是他自己,好似对此毫无察觉。
“王朝颠覆,世事无常,本是人间道理。但如今……他已然天理不容!我陵家主掌谍报,统领江湖,理应挺身而出。若天下昌盛须以血祭奉之,本该从陵家开始!班兄,我意已决,但有一事相求。”
“请讲。”
“我儿虽从小聪慧,但行事荒诞,命蹇时乖。假若他一生碌碌无为、胸无大志,倒也就罢了。但假若他……”
“我知道了,你的遗愿,就交给我吧。”
陵浅山回过神来,书生已然不见,山崖左右只剩一人。
肆虐的山风中,陵浅山望向夜空,只见妖星四起,反而映得明月昏暗无光。
他细细思量自己的一生,目睹了京镇府的繁华,踏足过江南的黛瓦红墙,知晓世间有的是一剑封喉的侠客、食人肝胆的妖魔、倾国倾城的美人以及如画江山。
这辈子,值了。
“对不起。”陵浅山自顾自地说道,也不知道是向谁抱歉。
然后,他挥剑自刎!
一抹鲜红,飘落山野间。
……
一队黑甲红披风的骑兵队伍,携带大宋皇帝下达的圣旨,风驰电掣地冲进了承平已久的庐州城。
城中各级官员黑压压地在官府后站了一片,在死寂中静观急剧变化的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