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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十二（第1页）

我不记得姐姐在一旁说了些什么，我只记得她一直扶着我，可我却怎么也站不起来。我抱着觐儿，看到他苍白的小脸那么虚弱那么痛苦，我不断和他说话，他却连哼都没了力气。我不停的唤他，不知过了多久，他最终没了回应，眼睛也不再睁开，小脸是那么凉。我解下披肩裹在他身上，可是他身上却还是越来越凉，怎么都暖不了。有人想把觐儿抱走，我不肯松手。我知道我一松手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姐姐的泪滴在我手上，她哭着说芊儿，芊儿你别这样，让觐儿走吧。你这样，觐儿也无法安息。芊儿你振作一点。那时候我才意识到，觐儿，觐儿已经去了。我的眼泪不断涌出来，快要喘不上气，我张大了嘴呼吸，脑子里一片空白。手里再没了力气，姐姐把觐儿从我手中抱走，吩咐下人给觐儿穿戴好。我就那么跪坐在地上，姐姐一直在旁边陪着我。直到第二天天亮，阳光照到我的脸上，我才恍然清醒过来，嘴唇干裂，浑身无力，声音嘶哑地对姐姐说，我们走吧。姐姐担忧地看着我点点头，她应是哭了一整晚，眼睛都肿着。上了马车，听见下人对姐姐说已经为觐儿买好了棺材，接下来是不是带回府中安葬，姐姐转过头询问我，我没有勇气再去看一眼那棺材中的小人儿，胡乱的点头。一路上，姐姐怕我伤心，就让丫鬟带着栩然到另一个马车。于是我们便回了姐姐的家中，我看着觐儿下葬之后，终日关在屋里不愿出门。姐姐很是忧心，总是劝说我，在屋里陪我从早坐到晚。我也日渐接受了事实，平复了情绪。一直没有先帝的消息，我怕京城局势不乐观，万一在此久留恐连累了姐姐，于是决定去山野躲避一阵，等打听到先帝的消息，姐姐会联系他们接我。

临行前，姐姐突然握住我的手，低声说，芊儿，王爷姬妾众多，待你并不用心，听说那个曾生了长子的叫黎姬的侧室很是得宠，本来你的地位就被威胁，好在有了觐儿后，王爷对你另眼相看，要你好好带大觐儿。此番觐儿出了意外，若是王爷怪罪于你可如何是好。不如，不如，你把栩然带走吧，他和觐儿同岁，因长相像我，与你也有些相似，孩子长大了都会变相，我会把当日的仆人都处理了，这事不会有人知道。我惊讶的看着姐姐，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话。姐姐强笑着说，我知道你会好好待栩然，不会让他受委屈的。做姐姐的一直不曾帮到你什么，反而是你处处帮衬林家，修良那次被人污蔑，也是你向皇上请旨救了他一命。这次，就算姐姐报恩吧。修良那，我会和他说的，不用担心。我紧握着姐姐的手，哽咽的不知说什么。姐姐从丫鬟手中接过栩然，她流着泪亲了亲栩然的小脸，笑着说，栩

然，要好好听姨娘的话，以后姨娘就是你娘亲，好么。栩然睁大眼睛，伸手为姐姐抹去泪水，稚嫩的声音反复念着娘亲不哭，娘亲不哭。姐姐将栩然塞入我怀中便决然转身，吩咐车夫，走吧。马车颠簸着前进，栩然挥着小手，不断喊娘亲。眼泪涌出，我端详着栩然的小脸，决心以后就像待觐儿那样待他，以后，他就是觐儿。我们到了一处与外界少有交往的偏僻村庄，在那里度过了三年，后来先帝即位，姐姐派人向先帝传信，先帝才找到我们接我们回宫。再后来有了焕儿，是我的错，我以为自己能做到公平，其实我给予觐儿的爱远远不够，现在想想，我总是不自觉的偏爱焕儿，忽略了觐儿的感受。去年五月，先帝驾崩，遗诏是传位于觐儿，可是，可是我怎能说觐儿并不是北家之后，我只能篡改了遗诏，虽然焕儿的能力比不上觐儿，可是至少这能让北家不至落于外姓人之手。”

天心震惊的说不出话，呆呆地看着太后满脸泪痕，纤手抓着华服的前襟，似喘不上气的痛苦样子。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颤抖着说：“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他呢？告诉他，他便不会再怨恨您和皇上，也不会有这等想抢回自己的天下的想法和行为。”

太后笑的凄凉：“告诉他？我把他带到了这深宫中，让他从小在算计与杀戮中小心翼翼的成长，然后，现在告诉他他并不是皇子，根本没有资格争夺皇位？如今姐姐姐夫已去，至死也没有再提关于觐儿的任何事，他们做出这么大牺牲，我不想觐儿知道后恨他们。而且，他那么要强的孩子，若是知道他不是北家的人，该如何自处。是我的错，就该我来承下一切，我告诉皇上，要永远保守这个秘密，无论发生什么。林栩然三岁时便死了，这世上只有北崇觐，天家的孩子，北崇觐。”

天心再也抑制不住地哭出声：“若是他知道了，该怎么办，他还怎么能原谅自己？”

太后拉过她的手，努力撑起温雅的笑容：“觐儿是个好孩子，我们都不想伤害他，虽然到头来也许还是没有做到，但我永远把他当自己的孩子，希望他能过的开心。这个秘密，希望你永远不要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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