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海蓝看着她的眼睛,她虽掩饰得好,然而氤氲着薄薄水雾的眼里却闪着幽幽暗暗的哀伤与心疼。她还是很在乎白晶晶的。冯珍缓缓地侧过脸,丝丝缕缕的碎发掩着一只眼睛。她开口,慢慢说,&ldo;你走吧,我真的帮不了你。&rdo;蔚海蓝没动,&ldo;珍姨,不是孩子大了就不需要妈妈了。每个孩子对妈妈都有种本能的依赖,特别是……遭遇到不好的事情时,很疼时,哪怕她什么忙都帮不上,但是只要她看着自己,哪怕你什么也不说,对受伤的孩子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你说她不需要你,其实只是你以为而已。她在这个时候,比任何人都需要你。&rdo;&ldo;没有妈妈的孩子,是很孤单的。&rdo;蔚海蓝望着她,眼前仿佛就浮现起赵娴清冷的容颜,&ldo;我的妈妈,她前几年就去了。她在的时候,我没有什么感觉,总是一贯的任性妄为,只顾着自己。等她去了以后,我才发现,有妈妈我就还是个孩子,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受了什么委屈,总有一个可以回去的家,总有一个人是等着我的。孤零零的一个人,这种感觉我明白。&rdo;冯珍怔怔的看着她,眼眶微红,含了一层细碎的水膜。此时她的丈夫带着两个孩子回来了,冯珍显得很是慌乱急切。&ldo;你快走吧,我不会去的。&rdo;蔚海蓝了然地径自而起,虽是不甘,也只能离开。走至门口,蔚海蓝顿了顿,回头望向冯珍。她将一张名片塞入她的手中,默了下道,&ldo;珍姨,人这一辈子,说到底并不长。今生能做母女,下辈子也不一定还能遇得到的。&rdo;冯珍的身体几不可见的一僵。前方那个路口,蔚海蓝瞧见雷绍衡正在抽烟。以前不觉得,现在才惊觉,原来抽烟是这样寂寞的姿势。雷绍衡望着她走近,&ldo;早知道行不通的,让你试试也省得你不死心。&rdo;蔚海蓝问道,&ldo;你为什么不见她?&rdo;雷绍衡再度沉默,避而不谈。两人并肩走在巷子里。不需要再多说半句了,只是这样走着,走完一段是一段。就在蔚家人全力以赴准备开庭之时,冯珍却突然联系了蔚海蓝。那是在两天后,蔚海蓝接到电话立刻就去接了冯珍来医院。冯珍进去时,白晶晶正在看电视。听见开门声也不以为意,只以为是看护。然而身后却久久没有声音,白晶晶才疑惑的回头去看,瞧清楚在她身后泪流满面望着她的妇人时。赫然变脸,手中的遥控器也跌落在地。白晶晶都快忘记,她有多少年没有见过她,可她又怎么来了,却还是记忆里的样子,那个替她扎辫子,给她做好吃的,为她织毛衣的女人,好像没有变过,一点也没有变。冯珍一瞧见她,早就满眼泪水。她哽咽一声喊道,&ldo;晶儿……&rdo;白晶晶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厉声喝道,&ldo;你怎么来了?谁让你来的?你给我出去!&rdo;&ldo;晶儿!&rdo;冯珍就要上前。白晶晶尖叫着弹跳起来,飞快的捂住自己的脸,&ldo;我让你出去啊!你给我走开!我不要见到你!出去!&rdo;&ldo;晶儿,是妈妈对不起你。&rdo;冯珍泪水纵横交错,想要走近她,却又怕引得她更激动,因此不敢靠近,只哀哀的看着她,千言万语只剩下一句,&ldo;是妈妈对不起你,全都是妈妈不好。&rdo;白晶晶却疯了似得叫嚷怒喊,根本就不让她靠近。时隔十五年的母女见面,白晶晶几欲疯狂,冯珍泪流满面。在外边候着的孟和平闻声冲了进来,冯珍只好暂时退去。最终也只是匆匆一别,没有温馨的相认,只有数不尽的苍凉心酸。冯珍走后,白晶晶发狂地将孟和平也撵走,她顺着墙壁滑坐在地,满含眼泪的双眼失神的望着渐渐合上的门板。嘴唇微动,仿佛在说着什么,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最后埋头低声啜泣起来。而在那座亭子里,两人依旧如那日坐着。雷绍衡还在抽着烟,有些没完没了的样子。蔚海蓝微微起身伸长手捏住烟卷,&ldo;不要抽了。&rdo;雷绍衡道,&ldo;这里可不禁烟。&rdo;&ldo;对自己好点,一辈子真的不长,很短的。&rdo;蔚海蓝轻声说着将烟捻灭。那口未曾吐出的烟就在喉咙里灼烧,雷绍衡一把抓过她的手,狠狠吻上她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