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迅速调整呼吸,声音不可避免地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低哑,如同被沙砾磨过。
“殿下,臣先出去看看情况,你稍后再出来。”
那沙哑中裹挟的压抑,比任何言语都更直白地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惊涛骇浪。
很快,楚奕走了出去。
他刚转过一道雕梁画栋的回廊拐角,一抹雍容华贵的绛紫色身影便映入眼帘。
安太后正迎面款款而来,身后不远处跟着低眉顺眼的宫人。
“参见太后娘娘。”
楚奕立刻收敛心神,躬身行礼,姿态恭敬而无可挑剔。
此刻。
一束阳光恰好斜斜地落在安太后雍容华贵的侧脸上,为她雪白的肌肤镀上了一层朦胧柔和的金辉,平添了几分如梦似幻的美感。
她看向楚奕的眼神,恰似平静湖面投入石子般漾开一丝涟漪,清晰地流露出一抹难以掩饰的、复杂而幽深的情愫。
那目光里,有对他能力气度的欣赏,有宛如长辈般的关切,或许……还夹杂着一些更深沉、更隐秘的、不该属于她身份的情绪。
但这丝异样仅仅持续了一瞬,瞬间将所有不该有的情绪完美地收敛、封存于端庄的表象之下。
等她再抬眼时,已是一派高贵从容。
“楚卿,这里没有旁人,就不必如此拘谨多礼了。”
她微微抬手做了一个虚扶的动作,指尖在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她顿了顿,似是为了解释方才在宴席上的事,声音温和。
“隐若那边,哀家已经安抚过了,待会再去同渔阳分说一番。”
“今日这小小的不愉快,便让它过去了吧,莫要影响了宴席的热闹气氛才是。”
楚奕维持着恭敬的姿态,沉声应道:“是,太后娘娘处置得当,臣明白。”
安太后微微颔首,仿佛只是忽然记起一件寻常事务,语气自然地说道:
“对了,哀家那娘家侄子与侄女,约莫这两日便要抵达京城了。”
“他们初次入京,人生地不熟,届时就劳烦楚卿代哀家去城外迎接他们一趟,安排妥帖住处,莫要失了礼数。”
楚奕神色沉静如水,拱手应承道:“太后放心,此乃臣分内之事,定当恪尽职守,安排周全,不负太后所托。”
安太后其实很想再停留片刻,再听他说几句话,哪怕只是无关痛痒的寒暄,只要是他温润低沉的声音便好。
不过,她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远处回廊尽头似有人影晃动,衣袂一闪而过。
她深知这偌大的侯府,宾客云集,耳目众多,自己与楚奕这般外臣若在此处单独相处过久,哪怕仅仅是片刻,也难免会引来诸多不必要的猜忌和蜚短流长。
她只能将心头那丝若有若无的不舍与淡淡的怅惘,深深压入心底最隐秘的角落,维持着端庄得体的仪态,唇边绽开一个无可挑剔的柔和笑容,轻声道:
“楚卿,若无他事,哀家便先回席了。”
楚奕刚欲张口说出那句合乎礼仪的“臣送太后”,眼角余光便瞥见渔阳公主正从那片假山后面有些扭捏地、慢吞吞地踱了出来。
她脸颊上那诱人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仿佛沾染了晚霞,连小巧的耳垂都透着一层粉润,眼神带着一丝微妙的心虚和尚未平息的旖旎春情,悄悄地往楚奕这边瞟了一眼,又飞快地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