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玠进到徐连所在的院子时,看到屋子里的灯火还点着。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就听?到一阵急促的小跑声,而后房门就被徐连从里面打开了。
也不知道都在里面干了些?什么,脸上又落了不少拘谨来。
“公?子,你、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顾玠借着烛光看到徐连脸上沾了一点东西,伸手替他?擦掉了,“脸上沾了墨,是在练字吗?”
他?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这种亲密的举动有什么问题,指腹拂过徐连的脸颊后就自然?地放了下来,甚至连提都没有提起。
倒是徐连被他?的动作弄得怔了怔,脸上被碰过的皮肤就像之前被顾玠扶过的手一样,又烫又麻,奇怪到让他?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粘在了上面。
抬眼之时,月亮就在顾玠的背后。徐连觉得顾玠的目光比月光还要?柔和三分,他?身上的拘谨之色更厉害了。
徐连下午回来得很早,尽管东珠说顾府有很多景致也可以去看看,但他?没有敢到处乱逛。
东珠又说他?们公?子的书?房里有很多书?法作品,还有以前看过的书?,大概是徐连眼底的感兴趣太明显了,东珠陪了他?一段时间,或多或少了解了些?他?的性子,事后也没有特地询问,就将顾玠的字画送了过来。
他?是不识字,但照着顾玠的字描还是可以的。
顾玠是在皇宫用过晚膳才回来的,徐连以为这么晚了对方就不会再过来了,蠢蠢欲动了几个时辰的心?才开始大了起来。
到底是以前没有用过,哪怕看过周沅拿笔,真正?到了自己身上的时候,又要?担心?墨水不要?滴下来,又要?考虑怎样落笔才能临摹得更好,一时间可谓是手忙脚乱到了极点。
最后徐连字也没写好,还浪费了一小页纸,正?在懊恼的时候,房门被顾玠敲响了。
匆忙之下,他?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脸上沾了墨汁,就这么跑了出来。
此?刻被顾玠揭破,徐连登时整个人都烧透了。对比之下,脸颊上被顾玠碰过的地方倒是变得不再那?么明显了。
徐连回答得支支吾吾的:“我……我只是,想试一试。”
他?心?底始终认为自己不配提笔,因此?说话的时候,看上去像是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
“那?很好,小连能有进取的意识,让我很惊喜。”
顾玠也不问人,就这么走了进去,徐连还沉浸在他?的那?句夸赞中,呆呆地关了门,只晓得跟在他?后面,眼睛巴巴地望着顾玠。
“在这里还住得惯吗?”
徐连应该说住得惯的,但张了嘴后就是:“房间很大,被、被子也很软,东西都好好。”
质朴又词穷的描述,还讲得磕磕巴巴的,他?不善于去向别人表达什么,人生仅有的经历也没有过可以去形容它们的机会。
觉得自己词不达意,话到后来隐隐带了些?着急,眼里都要?浮现雾光了。
他?脸上的墨痕没有完全擦干净,进了房以后能看得更加明显。配上这副着急的表情,妖怪的恶趣味只觉得无?端端的过于可爱。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用着急,我都听?得懂。”
徐连在小幅度地喘着气,瞥见桌上摆的东西,又道:“这些?,还有这些?,都是东珠帮我选的。”
东珠出身顾府,眼界自然?是有的。只是徐连在说着这话时,有点像小朋友在向家里的大人老老实实交代事情一样。
顾玠拿起了桌上被徐连企图“毁尸灭迹”的纸,他?其实临摹得有几分神?形,不过握笔的姿势不到位,加上其它乱七八糟的原因,才会让最终结果显得不如?人意。
“公?子,您、您别看了。”
到这种时候,徐连又只会您您了,他?对顾玠看到自己写出来的字感到十分的难为情。以及明明想在对方面前表现好一点,结果不但没有成功,还一而再地露出丑态的难堪。
“小连想要?写自己的名字吗?”
顾玠突然?问道,他?放下了那?张纸,却没有扔,而是将其夹在了手边的一本书?里,接着拿起笔沾了沾墨,往桌上新铺了一张纸。
“过来,我教你写。”
他?让徐连站在了自己身侧,将对方的名字一笔一划地写在了纸上。